39 大肚参加突厥宴会/二凤嘴贱恶语伤人/孕夫哭了

    　　宴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李渊端坐高处，身前的小几遮掩了他膨隆的大肚，宽敞的龙椅和软乎的坐垫靠垫也让他沉重的孕身舒坦了许多。

    来的路上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想着若是逆子要落他面子该如何处置，可一切正常，甚至正常得有些过了。

    儿子对待他的态度稀松平常，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帝王对待退位后安度晚年的太上皇，神色淡淡地让人搀扶着他坐上来，再没有给他多余的一眼。

    李渊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努力深呼吸平复心情，大手藏在宽大的袍袖里，贴着饱满鼓实的温热大肚皮轻轻摩挲，

    默默对自己腹中胎儿道，

    “好孩子，不难过，还有你爹爹爱你呢。”

    “朕听闻，突厥臣民尤善歌舞，今日太上皇也来同乐，不知使臣可愿意赏光，为朕的父皇跳舞助兴啊？”

    乍一听到逆子的声音，李渊还有点懵懵的。

    他好不容易从与腹中胎儿对话的温馨氛围中脱离出来，还在小几下面悄悄抱着圆隆的孕肚呢，呆呆地下意识看向儿子，却见他压根没看自己。

    在得了突厥使臣的答复后，又笑吟吟让南蛮使者写诗吟诵。

    一时载歌载舞，丝竹悦耳，君臣欢庆。

    李渊不知道逆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很快就被那欢快热烈的舞蹈和乐声感染了，苍白的脸颊有了几分血色，总是浸着泪水的眼眸也亮晶晶的。

    他一心欣赏久违的热闹，压根就没注意到，儿子借着让身边大太监斟酒的由头，悄悄瞧了他好几眼。

    高龄孕夫欢喜得很，忍不住感慨，

    “北方的胡人和南方的越人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呀！”

    大家听到这些话后，都开心地笑成一团，盛赞都是太上皇开国有功，圣上又勤勉善治，才有如今的盛世。

    哪怕龙椅布置得多么柔软舒适，怀身大肚的高龄孕夫也耐不住久坐，很快就觉得腰肢和尾椎骨酸痛得厉害。

    偏偏腹中胎儿闹腾起来，激得李渊轻轻吸了口气，屏声敛息地朝后侧了侧身子，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躁动的圆润孕肚。

    他红扑扑的脸颊上还带着笑意，看着就是很高兴的。

    李世民心里忽然有点不太乐意，这种隐秘的情绪，在看到身怀重孕的父皇竟然接下了突厥使臣敬上的果子酒并一饮而尽时，达到了顶峰。

    他很快也举起酒杯，对着父皇扬声道，

    “刘邦曾经在未央宫里，嘲讽过自己的父亲。他是性格狂妄，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来给您祝酒庆祝。”

    天子这话一出，言笑晏晏的群臣骤然收起了笑脸，面面相觑。

    突厥和南蛮使臣不明所以，但也敏锐察觉到，宴会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太上皇强颜欢笑，面色发白；天子似笑非笑，宛若讽刺。

    底下的群臣们却是有苦说不出。

    皇帝那话却是有渊源。

    那次未央宫的宴会上，刘邦对父亲道，

    “您曾经说我比不上大哥的聪明才智，整天只知道游手好闲，现在我和大哥比是怎么样呢？”

    皇帝这话，分明是要当众打太上皇的脸，冷言讽刺他从前错把鱼目当珍珠，一心宠爱太子和齐王。

    压根料到最终是他这个饱受冷落和防备的儿子问鼎帝位！

    父子二人未曾休止的明争暗斗让群臣冷汗涔涔，然而眼下还有外国使臣，他们也只能假作不知，尬笑着向皇帝举杯祝福。

    这一场风波眼看着是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就连李渊也随着众人一起尬笑。

    可他的眼睛悄悄红了，眼眶里积蓄着汪洋泪水，低着头，搂着肚子无助地微微发抖，好似要把自己缩成一团，回避这场显而易见的羞辱。

    他的呼吸已经有几分急促，一直还算安生的圆隆胎腹忽然开始隐隐作痛，甚至还不规律地收缩着，小心搭在上面的大手也控制不住颤抖着。

    果子酒将高龄孕夫苍白的面容蒸腾出几分粉色，李渊抿着唇，屏息痛苦忍耐着腹中不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肯发出一声闷哼和呻吟。

    李世民后悔了。

    那话出口他就后悔了，如今看到小心蜷缩的父皇，像是刺猬一样全然防备和委屈，心像是被扎了一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