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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粗又大的钉把手,在贾静如那又白又嫩的桃花脸上打了两个嘴巴,骂道:“甚么姊姊不姊姊,哪里来的烂婊子,见了我都这么大胆?”贾静如到这时候,羊入虎圈也就没法,那里还敢回嘴,只好忍着泪改口叫了一声“太太”,跪下去磕了几个头,那跟回来的家人,在外头的这几个月是两位都称太太的,他也总算知趣,向这杜氏太太问了声:“两位姨太太的行李放在那里?”这太太道:“我们乡下没有甚么姨太太,这个自然还叫穿姐儿。”又问贾静如道:“你叫甚么名字?”贾静如只得回道:“叫静如。” 这太太向那家人道:“以后叫他静姐儿就是了。穿姐的放在对面房,静姐儿的就放在穿姐儿的房后头那小半间里。”这太太又望着他两个,楞着眼说道:“你们还不去收拾你们的东西,还等人服侍你不成?”可怜贾静如走到那小半间房里一看,又黑又臭,一张柳木架子床上铺了几根秫秸子,一张木杌。然而无法可想,只好把床铺自己铺好,镜箱之类放在那杌子上,箱子只得放在地下。到了晚上,外间房里还有盏黑暗暗一根灯草的油灯,这间房里连盏灯都没有,只好黑坐。那穿姐儿要讨这位太太的好,把静姐儿的履历背了个详细,说:“他是被强盗轮jian过的,在家里偷自家的兄弟,所以,他老子不要他才给我们这位老爷的。听说老爷这回被参,也就为讨了他,上司才说是卑鄙无耻,他到了陕西,还定见要称太太,他说他是官府小姐,家里太太是个乡下人,见了他还应该尊敬他呢!”这位太太听了大怒,夜里在这史五桂身上又掐又揎,吩咐他道:“我明天可要打他一个下马威,你可不准哼一哼。”这史五桂敢不惟命是听。第二天,这位杜氏太太起来坐在堂屋中间,手里拿了一根驴鞭子叫这静姐儿出来,叫他把上下衣服脱下,静姐儿延挨了一刻,这太太就是两鞭子,静姐儿只好把上身衣服脱去,旁边还有许多做工的看着,那下身衣服怎好意思脱?这太太又是几鞭子,静姐儿只好把裤子也褪了下来,当着人赤身露体的,这太太喝他跪着,静姐儿只得跪下,这太太道:“你是个千金小姐,我是个乡下人,我应该尊敬你,我今天尊敬样子给你看。” 说着又是几鞭子,这静姐儿只是哭,也不敢说一句,这太太又道:“老爷的功名,是我爹爹好容易替他保举的,今儿却送在你手里,你这个被强盗轮jian、偷兄弟的晦气星,不打除不了晦气,我却没有力气来打你这贱rou。”就叫旁边做工的上来,把他拉下去,一个揿头,一个揿脚,一个拿着竹片子像那官府衙门打板子的样,在那两条嫩腿上打了一二百下,才放起来。静姐儿吃了这回苦,更是低头服小,就连见着那穿姐儿,都是姊姊长姊姊短的,那穿姐儿高兴起来,还叫声“meimei”,有的时候就“静丫头”、“静姐儿”随意的呼来喝去。淘米、洗菜、提水、推磨都得要夹在那些长工里头去做,那些年轻做工的有时还要拿他开心,他也不敢违拗。这史五桂讨他的时候,本是为贪图他老翁的庇荫,觊觎他老翁的家私起见,现在自己罢官,无从望他庇荫,那分家私又被人家全盘端去,在他身上也就无甚爱恋,又为这雌老虎所制,到家一二年竟没进过他的房。听说后来史五桂不久死了。又遇着荒年,家里田房都卖了出去,这位杜氏太太竟自己做了老鸨,叫这穿姐儿静姐儿抱着弦子,做那道儿上客店里的夜度娘娘。究竟这话确是不确,他那位臬台老翁既不去追问,做书的又何必替他根究呢。 再说任天然会见贾端甫的时候,说他已经到京两三个月,这两三个月里头到底他做些甚么事呢?原来他因为要送儿子任达进大兴县的学堂,须赶暑假期内办。这喜事吉期拣的是六月初二,先已有信同他内弟和养田约定,所以五月半后就带着任达赶到京里,住在他哥哥住的较场四条胡同宅子里。见了他哥哥虽然觉得苍老了些,精神却甚康剑当过一次硫璃窑的差使,管过一次印结京官,有这光景也还能过得去。大的侄儿任运,已进了顺天府的高等学堂,二的侄儿任遴,在直隶武备学堂,程度也说很好。他哥哥又纳了一个妾叫做顺娘,也生了三四个侄儿,都还小呢。任运、任遴都已完姻,各举一孙,也皆呀呀欲语。弟兄久别,相见益欢,彼此宦途尚顺,后起皆佳,尤觉快意。那和养田新近已传补御史,任天然带着儿子去拜见,又见了舅嫂,几个内侄,也都见了,只有那爱卿小姐躲着不肯出来,也不好勉强他。不多两天,就是任达的喜期,赘姻之夕,新郎新妇都是幼年相识,自然欢爱逾常。暑假期满任达就进了大兴县的中学堂。 任天然把儿子的事体办妥,自然要料理他自己的功名,他那送部行见的明保,还是知县任上认得的同吏,同部选司掌印的商量商量,说是可以在道员上开列召见下来一样有恩典的。 他那位保举老师梁培帅在军机见了几面,也说:“你引了见,我总可以招呼招呼,你做官本不错,现在正是国家需才的时候,那荐贤为国是我们应做的事。就是范星圃他闹了这么一个岔儿,他做官可真好,真有才干,我听见他要进京,我很喜欢,正想着替他筹画筹画,那晓得他竟故了,真是可惜。”任天然又去见了那几位军机,照例送了些土仪,也都收了些。他三班分发捐免保举的银子,已都托票号贷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