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日常】
几日的同居下来，他们已然十分习惯对方的存在了。 因为失去了出门的兴趣，白路斜几乎一直宅在家里，半点没有歼灭组的哨兵应该有的强大、危险或者好战的气场，在他自己给自己放假的休息日里，表现得跟其他不爱出门的宅男没什么两样。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很大概率都是在打游戏。 何律有那么一些无奈，不过也知道白路斜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大概也是有些自己特定的一套模式在任务状态与日常生活当中切换，就像何律自己会选择打一些别的零工作为放松一样，仅仅是选择的内容不同罢了，他不好干涉白路斜现在暂时还在感兴趣中的兴趣爱好。 和白路斜不一样，何律还是习惯每天稳定的作息时间，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虽说在提交了进行下一个任务分配的申请，何律也不觉得进行一些正常的社交活动会影响他为任务做准备。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而分配到自己的任务，都不会影响他随时处于可以出动的最佳状态。 这是作为一个数量相对于哨兵称得上是稀有的向导应该做到的事情，同样也是何律的自我修养。 除了从折叠区出来之后为了送给白路斜的礼物而特地腾出的时间，理论上何律除去任务中的时间和系统安排的休息，能够做到三百六十五天随时可以进行任务。 偶尔出门晨练，回来的时候还能正好撞上刚洗完澡准备开始美好的一天，指继续睡觉的白路斜给他开门。 说来还有点巧，哨兵敏锐的五感大概是在他走进楼道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所以才能在他拿出钥匙的时候正好把门打开。 钥匙当然不是白路斜准备的，他想不起来这么周全的照顾，而真正习惯周全的何律并不是很希望动用他的备用钥匙，真的打乱他原本的生活，于是在某个从医疗所坐班结束的下午，同白路斜雇佣的钟点工借用了钥匙自己配了一把。 工作算是何律为数不多的业余爱好吧，他不太缺钱，但是从小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向导课程学习让他习惯了紧凑的时间安排，即使在那些全部掌握透彻后也会本能地渴望了解与学习更多的东西，保证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有能够应对的措施。 这一点上，倒是和白路斜有些像了。 他追求的同样是一种能够掌握一切、控制一切的生活，然而这样的前提却绝对不是安于一隅，而是自我的提升。不过比起何律的脚踏实地，他的天赋与能力注定了能够成为他放肆的资本，随心所欲地挑战一切他认为有趣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灾祸还是另一种形式上来自白路斜的认可。 对方对他好像多少也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何律能够感觉到哨兵的心绪。 比较遗憾的是，系统的培养确实让他非常擅长处理非常多的情况，而这种不在任何体系内的绝对例外则不在范围之内，导致他同样只能跳出传统方案，专门针对这一种完全不可能有参考情况与经验的内容设立仅对此有限的解决方案。 按照常理来说，让情绪精神都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稳定的哨兵感兴趣不会是什么好事，然而对待他的时候，白路斜又很少表现出攻击性，哪怕真的闹起来，也如同小孩吸引大人的注意似的不足挂齿。 加上折叠区时的事情，何律几乎有理由说服他自己并确信，白路斜确实是一个温柔的人来。 那同样是一种非传统意义上的温柔。 哪怕对方随性地做着决定，放纵自己的任性，仔细想来，他好像也从没有过真的伤害到谁。 至少这位凶残的哨兵只会将他的暴戾毫无保留地发泄在折叠区的身上。 若是，他真有那么坚决地想对唐凛与范佩阳做些什么，身为向导的何律其实也没那么大把握能够阻止他。 包括他可能对自己动手的这件事，何律也只有一半的把握成功自保。 他多少能够明白，自己依然能够控制局面，是白路斜的默许与纵容，不过何律也不太能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身为向导，对于理解身份完全不同的哨兵，本就是哪怕经过了训练也很难真正做到的事情，何律清楚自己对于哨兵的了解，更多是出自于情绪的猜测与思维的模拟，叫他凭空想象以后哨兵的行为动机，他却是无从下手的。 不同的身份导致了不可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更何况对方是无论谁都无法琢磨透彻的白路斜了。 若是能够建立精神链接，哪怕是暂时的，像帮助其他哨兵那样为他进行精神疏导，承受他一半的感知，坦诚地感受他的所有情绪，也许能够接近共情吧。 但是白路斜应该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白路斜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事的吧。 习惯位于顶端的人不会允许有人看透自己的一切，白路斜同样不接受同行之人。他只允许自己才是绝对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近乎狂妄的理想主义，是何律所不能左右的，属于白路斜的特性。 他其实可以一直这么骄傲下去，何律从没有想过要束缚他、改变他。 可即使他并不需要，到底也是应该接受来自别人的善意的。 人是社会性动物，他在想要得到别人目光的同时，不应该那么高高在上地蔑视所有人。 情感的付出从来是相互的，何律不希望在褪去那强大光环之后，人们会因为他恶劣的个性对他做出污名化的批判。 明明他是能够做到接受其他人的靠近的。 何律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白路斜愿意，他会是任何人最坚固的后盾，最可靠的存在。 他注视着眼前的人，白路斜的身上还带着一些水汽，清晨的气息让这个人好像都柔软了几分，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近来。 何律冲他笑了笑，轻声道：“早上好。” 对方斜睨他一眼，双手环胸，神色淡淡，说：“你要是能不要每天都这么早吵我就更好了。” 何律没有揭穿他的房间是特制的静音室，如果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基本不会吵到哨兵休息的这件事，转而问他：“要吃了早餐再睡吗？我蒸了饺子，虾仁的。” 白路斜抬眼看他，似有些不太相信。 “纯虾仁？” “还有玉米和胡萝卜。” “……” 他白路斜跟这些素食不共戴天。 总是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几乎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何律忍不住弯弯眼，问他：“那，还吃吗？” 说着，多少有些刻意地无辜歪了歪头，温柔的眼眸静默地注视着他。 白路斜皱着眉挣扎一下，只是让开路给他进来。 而后在他错身经过时，低低应了一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