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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恶心。君陌日日被这样的人围着,只怕要做一个明君,真是难上加难。果然,君陌眉心重重一跳,面色愈加阴沉,冷冷道:“他的军队?他别忘了,再大的军功,再高的封爵,他带的依旧是朕的军队,是大齐的军队。他没有二心便好,如若不然……”君陌未曾说下去,只舒了几口气,缓和了神色,拍一拍国昭仪手背:“你为朕排演的歌舞,朕今日没兴致再看了,改日罢。”国昭仪此番却没再恼,只一副柔顺温婉,“无妨。皇上几时有兴致,臣妾的华音殿自然是随时欢迎的。”君陌感怀她难得的温柔懂事,笑一笑,只道是乏了,便由贺全伺候着回了隆昌殿。君陌去了,宴席很快也便散了。玉婷恋恋不舍地看一看哥哥离去的方向,她知道,再要想见哥哥一面,是比从前更难了。她觉得仿佛有人在盯着自己瞧,回头一看,却是滟贵妃。她那双美目中的神情复杂极了,有戒备、妒意,更有怜悯、理解。她看透了自己那小小的心思了吗?玉婷懒得去想,也并不在意,满怀心事地回去了。到了华灯初上,君陌才摆架来了玉婷的姝庆轩。院内是一如既往的绿竹茵茵,无花,胜似有花。竹林深处,佳人北望,谁人怜顾?君陌止住宫人通报,兀自上前,将身上的黑貂裘衣褪下,披在玉婷纤细的身段之上,低声道:“夜深,风寒,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玉婷微微侧过头,勾一勾嘴角算是微笑,“屋内地龙熏得头热,出来透透风。”君陌低头看着她的脸:“你今日并没有特别快活,为什么,玉婷。你难道不是一直希望能见一见家人么?”玉婷避开君陌眼神,道:“没有,臣妾很快活。”君陌蹙眉道:“不,朕看得出。莫非是朕今日未能挽留你哥哥,你在生朕的气么?”玉婷猛的抬头,紧紧盯住君陌凌厉的双目:“皇上以为臣妾是因未能留住哥哥而难过?那皇上错矣。臣妾只为了哥哥不得不违反军令而遵从君臣之礼,白白跑这么一趟而不快。”君陌眉心一跳,面色渐渐不好起来,沉声道:“你在怪朕,把邵胤从营中诏入宫中,为的是博你开怀?”玉婷转身向轩中走去,“臣妾不愿做那褒姒,也望皇上勿要再为了臣妾,白白做了周幽王才好……”她顿住的脚步止住了话头,缓缓转身,深深行了个万福:“臣妾多嘴,还望皇上降罪。”君陌气息变得急促,想来已是气极,半晌道:“你太教朕失望。”说罢拂袖而去。玉婷看着君陌冷漠而受伤的背影,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在宫里低调蛰伏,便能让君陌少一分戒心。她虽无宠,到底平安;哥哥虽征战沙场,到底平安。第二日,玉婷得了圣旨,邵婕妤言语不敬,罚禁足一月,免日常请安,无诏不得外出。终是不舍得罚的太重,好歹镇北军还有邵胤统帅。但是盛极一时的邵婕妤,荣宠到底败了下来。宫中不喜玉婷昔日冷淡作风的大有人在,此刻也不由等着瞧热闹罢了。却不想圣旨下来,玉婷只淡淡接了旨,满面轻松惬意之态,安然命人关了宫门。☆、八、周月菡(上)冬日来的迅猛,去的也快。十五之后,再不过几日便已有了融雪之意。轿子行在路上,自里头听起来,那些“嘎吱”的生硬声响,亦融成了一弯春水绵绵。小轿被轿夫们轻手轻脚落了地,品墨这才上前打起了帘子道:“小主,到了。”月菡自里头搭了太监的手,这才弯腰踏出来。品墨上前为她抚平衣褶,抬头深深看一眼她,才细细道一声:“小主仔细脚下,这宫里的雪才化了,滑得很呢。”月菡点一点头,也不答话,只提了裙角往华音殿仪门里头走,动作确实缓了又缓。未得进得房里,便感得里头暖意融融,竟胜似春景。月菡褪了斗篷,一步跨入,问及左右:“你们娘娘呢?”华音殿的宫女过来接了,浅浅一福道:“娘娘少时便出来了,劳烦婕妤小主等上一等。”说罢吩咐了小婢看茶,月菡只好自己坐在西首的客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茶。待得一盏茶的时光,国昭仪自内堂莲步而出,只见她一壁走着,一壁一手举着铜镜,一手抚了鬓角左右细细照看。月菡一见,忙放了茶盏起身行礼。那国昭仪瞥见,只淡淡应了声“起来”,便兀自端坐了正首,这时小婢看了茶,方细细品之。月菡不出声催促,只淡然垂了眼眸,仿佛地上雕了芍药盛开的青砖极是耐看,一时间二人皆是无言,室内静得不闻一声。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国昭仪方搁了茶盏,抬头打量月菡一番。事实上,自她进屋以来,这是第一次抬眼正视过别人。“这雪还没化干净,婕妤就来了,也不怕滑着了。”月菡恭声道:“嫔妾有娘娘的华音殿明灯照路,岂惧如此小小险阻。”国昭仪笑道:“你倒是惯会说嘴。只如今连个小小的吉嫔也不如了。”月菡眉尾一跳,道:“娘娘错了,昔日吉嫔已是邵婕妤,与嫔妾同为一个分位上。不知娘娘‘不如’二字从何说起。”国昭仪冷笑一声,道:“邵婕妤?才封了婕妤没几日便似得了天大的脸子了,不知天高地厚。还不是落得个禁足的下场。”月菡不以为意,只淡淡含笑不答。国昭仪早已习惯了月菡的沉默,只兀自说下去,直将个邵婕妤贬至草芥一般。不相信女子狠毒么?你未尝过嫉妒的滋味。月菡知道,在国昭仪的眼中,她自己也不过如草芥一般的人罢了。满天下的人,有几个能入得了这位东郡王府的郡主眼中呢?但她更清楚的是,自己入宫以来,就是靠在她这棵茂盛的大树下过活的,这是她每日必得忍受的磨练之一。月菡见国昭仪叙的累了,上前亲自为她换了茶盏,笑道:“娘娘不必多虑,春朝已近,绿梅再艳也要顺应自然。”国昭仪润了嗓,道:“说到春天,似乎下月初二便是永乐的周岁了罢。”永乐帝姬是月菡的女儿,快满一岁,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月菡笑道:“难为娘娘记得。正是。”国昭仪“嗯”了一声,道:“那日皇上似乎提起要办个百花宴,为帝姬庆生的。你可有准备了?”月菡笑道:“能准备什么,既是百花宴,嫔妾少不得也自备了新鲜花卉为永乐博个彩头便是。”国昭仪放了茶盏,兀自走到堂中央,一盆水仙开的正旺,幽幽散了香气满盈。“博|彩头?这百花会,虽是命嫔妃们各自选了好的花卉进贡,你却真当这彩头是这么好博的不成?”月菡笑道:“寻常花卉,嫔妾怎敢夸下海口?只是这既然是我永乐的周岁,我这做母妃的又怎能不竭尽所能为她争一口气呢。”国昭仪点头道:“你心中有成算便好。”那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