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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盛名在外,朝堂上难免有人妒忌,将军耿直不通帝王之术,若遭了小人陷害岂不冤枉。”贵妃娇媚的面容极是沉静,双目清澈如水,微笑注视着邵婕妤,“自然了,皇上是明君,总不至叫jian臣蒙蔽。本宫也是杞人忧天。”邵婕妤“嚯”地一下子站起来,冷笑两声道:“娘娘的话,嫔妾听不懂。嫔妾的哥哥是个武将不错,却不是莽夫,怎么就断定是要遭小人暗算了?娘娘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连前朝的事情也能神机妙算?再者说来,即便娘娘说中,那么皇上既是明君,又怎会让嫔妾的哥哥蒙不白之冤?贵妃娘娘,你别是伤心过了头,说话颠三倒四,前后逻辑不清,倒叫嫔妾白白看笑话!”好大的火气,好利的嘴!她素来以寡言冷漠示人,从前她得势时,纵使是旁人再多挑衅,她不过轻蔑一瞥,冷笑两声便罢,今日能惹得她说这样一通慷慨激昂的话,真是意外之喜。贵妃怪得很,见邵婕妤口出恶言,却不生气,反倒觉得有趣。她从前只是隐隐觉得邵婕妤与邵将军之间的兄妹之情,颇有些与众不同,却从未较真去细想过。如今看来,确有那么一丝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在。但她也确信,这一丝“不同”,也仅仅到“倾慕”或是“仰慕”为止,或许连邵婕妤自己也意识不到哩!实则贵妃在宫中多年,早已是见惯风月、历经杀伐的,这样的情愫对她而言,虽然新鲜,却也不算震惊。邵婕妤这样年轻,能懂什么?哪一个女孩子没在少女时期怀揣过憧憬呢,却不值得小题大做。但有这样的情愫在,她反倒觉得是件好事,邵婕妤与婧妃的不同便在此:她自然是不会轻易对皇上用情的了,那便免了小儿女愁肠;再者么……贵妃心下念头百转,邵将军的军功是她在宫中的盔甲,自然也更是她的软肋。但此刻却不宜与她将话挑明。贵妃一笑,摊手道:“你瞧,本宫不过好意提醒,倒惹你生好大一通气来。你不愿与婧妃一样,本宫也不逼你,只看你自己的造化罢。”邵婕妤见她如此,也是自知失言,却倔强不肯回旋几句。两人各自沉默了许久,邵婕妤才告辞道:“娘娘的好意,嫔妾心领了。只盼娘娘莫要再在嫔妾身上浪费时间。娘娘待我不薄,又愿意常让玄菁帝姬与我做伴儿,嫔妾心里头其实很感谢您。偶尔多说几句,不过是解闷儿罢了,否则真是不愿趟宫里这趟子浑水的。”贵妃笑得释怀极了:“今日的话,你切莫往心里去。本宫也早已忘了。”两下里客气几句,邵婕妤便去了。璇玑送她回来,悄声问贵妃:“娘娘瞧着,邵婕妤这条路已堵死了么?”贵妃为难地抚一抚额头,蹙眉道:“再说吧,现下真是顾得了头却顾不得尾。婧妃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不过没了个孩子,又不是今后就没有了,她也犯得上去惹皇上的不痛快!”璇玑小心翼翼地措辞:“奴婢瞧着,婧妃娘娘的心思的确是过于敏感纤细了。娘娘要成大事,婧妃娘娘这样谨慎的自然少不了,但像邵婕妤那般无后顾之忧的,也是良将。”贵妃讥讽一笑:“是啊,我在邵婕妤面前谈调兵遣将,真是班门弄斧了。婧妃做事倒是利落稳妥,可惜了,她在情爱里陷得太深,我若不拉她一把,她就要将自己活埋了。”“那么娘娘想好该如何劝诫婧妃了吗?”贵妃一声叹息,是无限的愁闷:“这也是一桩烦心事。今日我已在邵婕妤那儿吃了闭门羹,是受不得第二次打击了,等婧妃缓缓再说吧。她若能自己想明白最好,若劝不动的,本宫也由不得让她拉下水来。咱们也该准备着些后招了。”******愁闷成这个样子,午膳进得也不香,更愁闷了,天气热得像鬼叫,连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昨儿晚上惦记着婧妃,一晚上没睡着。现下贵妃懒懒地歪在窗边的冰榻上,努力使自己心静自然凉下来,安安静静地补上一眠。刚朦朦胧胧有些睡意,外头内监粗笨的脚步声就噼里啪啦地跑来跑去,气得贵妃随手一挥,青花瓷的枕头摔在地上,好大的一声儿。“璇玑——又怎么了?”璇玑打了帘子进来回:“扰了娘娘午睡了,是奴才们的错。婧妃身边儿打发人来告诉一声,婧妃的掌事宫女沈丹青坏了事儿,叫皇上动了好大的怒气,给罚了掌嘴,还在长街上跪了一中午。”☆、十四、滟贵妃(下)璇玑打了帘子进来回:“扰了娘娘午睡了,是奴才们的错。婧妃身边儿打发人来告诉一声,婧妃的掌事宫女沈丹青坏了事儿,叫皇上动了好大的怒气,给罚了掌嘴,还在长街上跪了一中午。”沈丹青……是哪一个?哪一个这样不长眼也不长脑子,在这个时候给婧妃惹事情的?贵妃只觉得脑仁儿一抽一抽地疼,——想起来了,沈丹青,总在婧妃身前晃悠着,嘴笨又毛躁的那个,似乎还曾受过她的斥责。婧妃身边儿都是些什么人在伺候啊?贵妃“嚯”地起身,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璇玑赶忙上前扶着,沾了薄荷膏给她醒脑:“娘娘别慌,那丫头已经叫人接回去了,也倒是没牵连婧妃。只是奴婢担心,本来早上婧妃就给了皇上老大的不痛快,下午又来这么一出,只怕再难轻易转圜了。”贵妃长而尖的眉头皱得紧,头花儿丁零当啷往下掉,都被贵妃一把扫到地下去:“好端端的,怎么能惹皇上生这么大的气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细细说来。”璇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平铺直叙,叫人心安:“晌午前,国昭仪带着慧贵嫔和盈姬去了玉兰堂,要探望婧妃。沈丹青拦着不让进,过一会子又说婧妃要见,不许她们走。三个人在日头下面晒了大半个时辰,盈姬小主身子弱,晕过去了。这才叫皇上知道。”贵妃听得目瞪口呆,婧妃虚弱成那个样子,还能传召要见人?见的还是国昭仪?这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婧妃传召,那么这个叫什么丹青的宫女,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假传主子旨意,摧残宫妃。她是哪根筋不对了?“这话也不对,纵使皇上疼盈姬,也总该给婧妃留些面子,将那个宫女交给我或者贤妃来处置。怎么直接打发去长街里跪着了?”璇玑从不废话:“因为盈姬有孕了,而太医诊断胎像不稳。”原来如此!果然如此!贵妃心下雪亮,若是寻常的斗气拌嘴,君陌才没那个闲心处置,但涉及到了皇嗣,这事情便没那么简单了。君陌本来就因婧妃小产一事伤心难过着,忽而听说又有了一个孩子,哪能不欣喜若狂?对君陌而言,可谓是“失而复得”,那么此刻谁去碰这个逆鳞,谁便会激怒君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