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剧情过渡章（下）
起先温梨梨还不服气，但是温砂这一番话出来，不仅她，连温浅都深深后怕起来。 温家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脸面。 她们之所以只要孩子，并且是女孩子，不要男人，就是这个原因。 害怕男人误事，害怕男人知道太多秘密，抓住把柄，击溃她们，驯化她们，令好不容易维系了数百年的女权家族，荡然无存。 温梨梨终于知道厉害，低下了她骄傲的头颅。 “外婆，对不起。”温梨梨真心认错，“我以后不敢了。” 温砂紧绷的神态有所和缓。 温梨梨忍痛，牵着她的手，解释道：“我不是和老师，你放心，是和男朋友，他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这话，温砂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什么意思？”她一把扯过温梨梨，“他不会说出去，说出去什么？” 温梨梨张圆嘴，不敢再往下说了。 温浅抓住另一个重点，扯着温梨梨另一边，问：“男朋友？” 温梨梨被夹击着，简直快崩溃。 不过几十分钟的功夫，她经历了人生中最惊险的时刻。 在两个至亲的人面前，再也无法维护心防，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从月经初潮那晚，发现家里长辈的秘密，事无巨细，详说到如何肖想温浅，如何怨妒温砂，怎样攀上林远，以及后来疯狂的桩桩件件...... 一家三口，彻底在小小的洗手间里，集体噤声。 温砂气到浑身发抖，温浅哭得抽气不断，温梨梨则是无地自容。 最后，还是温砂打破僵局。 “梨梨，我们家族的女人，可以找男人借精生子，也可以谈恋爱甚至结婚，但是，这个男人，必须是温和的，可掌控的，没有主见的，能随时随地抽身的。” “林远显然不是合适的人。” “他的疯狂，迟早有一天会毁了你，毁了我们这个家。”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和我们断绝关系，放弃继承权，到林远身边去，生死由命；二，出国留学，趁我给你办手续的时间里，处理干净和林远的关系，从此不再见面。” 温梨梨僵着不动了。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太重。 光是在脑中理解背后的深意都很费劲，更何况是立刻做出取舍。 温砂果决将温浅拉回自己身边，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 她冷漠看着温梨梨，藏起心中最后的那点殷切。 整整五分钟过去。 温梨梨没有给出任何答复，温砂失望地牵起温浅的手，转身就去开洗手间的门。 “我选！我选！” 见到她们真的就这么要走，温梨梨慌了，彻头彻尾的害怕。 “第二种！我选第二种！” 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窒息感，让她畏缩成小孩，扑进温浅怀里，放声大哭。 “别不要我，别丢下我，mama......” “唉。”温砂长长叹一口气，欣慰又疲惫地拥着这对哭泣的母女下楼。 在她们的车驶出校门的刹那，林远姗姗来迟。 他隔着车窗，拎着时装袋子，茫然与哭肿眼睛的温梨梨对望。 人生，仿佛一场儿戏。 林远因为急着去给温梨梨买衣服，不慎丢失手机。 因而错过了温梨梨的求救，导致她一个人留在洗手间，面对腥风血雨。 他认为，是手机的错。 殊不知，手机的丢失，反倒意外扭转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要是他手机没丢，及时赶回来，那么温砂面对领导和保洁，就真的没有底气了。 幸好，是温梨梨一个人在洗手间里。 林远用最快速度去补办电话卡，买了新手机，顺利联系上温梨梨的时候，他大大松了口气。 不顾身处热闹的手机店，声音就那么高亢兴奋的响了起来。 “梨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没等我，你家人又怎么会出现在学校？” 温梨梨已经哭过几场，鼻子囔囔的，“我被保洁阿姨和学校领导发现了，是我外婆来接我，才没有让事态扩大。” 这么惊心动魄的事件，被这么轻描淡写说出来，林远已经预感到不好。 “所以，我们的事，你家人知道了是吗？” 林远揪起心：“我现在就过来，当面向她们道歉，解释。梨梨，你放心，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 温梨梨惨淡地笑了笑：“没事，你不用过来，我外婆和mama很疼我的，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可是你声音听起来不对，”林远持怀疑态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温梨梨坚定否认：“没有。” 她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放平音色问林远：“你爱我，很爱我，对吗？” “是。”林远毫不犹豫。 “那么，你可以给我一个永远的承诺吗？”温梨梨小心翼翼，不让哭腔泄露出来，“答应我，保守关于我们之间的所有秘密。” 有一把无形的刻刀，逼近林远心脏。 林远有预感，他不能轻易答应。 温梨梨似乎在借这个问题，向他传递着什么。 可他不敢去猜，到底是什么。 答应吗？ 答应了，害怕的事情会成真。 可如果不答应，温梨梨顷刻便会离他而去。 林远痛苦到一下下狠揪自己的头发。 “很为难吗？”温梨梨憋着的那口气散了，下一秒就要放弃。 林远在她挂断电话之前，赌上余生所有运气，温柔答道：“我答应。” 嘟嘟嘟...... 温梨梨挂断了电话。 林远立刻回拨过去，但接通过程中，他又重重按了挂断。 难题解不开的时候，事态焦灼的时候，暂时从痛苦纠结中抽离出来，给自己喘口气，是林远从小到大的处事准则。 他不敢追问温梨梨太多，不敢逼迫温梨梨太多。 左右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学校递交高考志愿表，林远想，他到时候再跟温梨梨当面把事情说开。 给她喘气的时间，相信温梨梨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焦灼的几天里，林远尝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他和温梨梨很默契地没有联系，双方甚至都在年级的大群里隐身，连无数人在群里恭喜他们考取了学校第一第二的成绩，也没有出来回应。 林远憋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挨到了回校那天。 他早早就拿着志愿表出门，先是在校门口找了个隐蔽角落等着，迟迟等不到温梨梨，才在老师的来电催促下，进了学校。 整个高三楼层，都洋溢在自由的欢快气氛里，林远却始终悬着一颗心。 他拿着志愿表，从班级里跑了出来。 来到教师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在门口听到了毕生最晴天霹雳的消息。 只听办公室里的老师在闲聊： “今年咱们市的理科状元出在我们学校，可真够给咱们长脸的了，往年去教育局开会，光看隔壁学校出风头，这下总算轮到我们风光风光。” “是啊，也不知道林远那孩子最后会选择哪所高校，听说他还没最后做决定呢。” “说起这个，温梨梨倒是可惜。” “她没有提前申请国外的大学，都参加完高考了，才决定出去留学，听说最近在办手续，要去国外再读一年高三，再申请一遍大学呢。” 哗啦—— 林远手中的志愿表掉在地上。 他缓缓弯腰，捡起来，面无表情，往温梨梨班级走去。 “你知道温梨梨最近的消息吗？” 他闯进温梨梨所在班级，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温梨梨的同桌。 那个女生被他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林远心头的那股火，暗了下去。 这时，有一个细细的声线，远远说道：“我听我专门办紧急出国留学手续的亲戚说，咱们学校有一个女生家里砸了很多钱去走关系，要把她送出国，今天温梨梨没有来，不会是她吧？” 林远转身，朝她走去：“一般办这种手续要几天。” 那女生被林远气势吓到，犹豫着比了个手势。 林远双目发红，话也不说，扭头就朝门外跑去。 “师傅，去国际机场。” 林远在校门口拦了一辆车，赶往机场。 算算时间，那个紧急办理留学手续的女生离开时间就是今天。 不管那个女生到底是不是温梨梨，他都必须去机场等着。 要是温梨梨敢出现，敢真的不给他任何交代就偷偷出国，他一定要把她拦下来，带回家，关起来。 林远的大脑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他在学校那么闹一场，志愿表也不交，老师和家长都在打电话找他。 他一个个拒接，再拉黑。 然后，不间断给温梨梨打电话。 温梨梨电话可以打通，但是她就是不接。 林远只能不断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 终于赶到机场，林远付钱下车，那张志愿表，就那么遗落在后座的脚踏区。 林远快跑起来，持续呼叫温梨梨，并临时在柜台随便买了一张机票。 他原想的是，要在海关安检区前，等候温梨梨。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刚赶到，气都没有喘匀，温梨梨的身影，就已经过了关口。 “梨梨！” 林远撕心裂肺的喊声，惊动了所有人。 温梨梨错愕回头，看着他朝自己奔来。 “做什么！拦下他！” 林远疯了一般要往里闯，边检人员拦下他，紧急唤来保安。 温梨梨停在原地，默默流着泪，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林远。 手中的电话，早已震动到她半边身子都发麻。 可眼睁睁看着林远被带走，她也依然没有勇气，哪怕回一个空白信息。 机场喇叭今天的广播声好吵啊。 登机提醒为什么要一遍遍循环播报。 温梨梨颤巍着手取出电话卡，掰断，扔进垃圾桶，逃也似的上了飞机。 劈了的指甲淌满鲜血，疼痛和失去一样，此刻，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