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风荷举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说是大梁的使君来了,如今已经入了席。

这便是钟夫人的能干之处了。她晓得今日女眷们的心思已不在吃茶上,只想一窥那齐敬臣的庐山真面目,可惜被这院子阻隔不能遂愿,便贴心地叫小童随时将前院儿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传到后院儿,以慰女眷们的好奇之心。

这般体贴作为果然大受好评,女眷们纷纷停止了寒暄恭维,开始边吃茶边听起前院儿的动静。而众人喧哗之时,自然就无人注意到当那小童进来通传之时,一向文文静静冷冷清清的燕国公夫人失手打翻了一个茶盏。

童儿来往极快,共四个小童交替来回,但男子们的高谈阔论实在复杂了些,尤其是谈经说玄门道甚多,小童们听得如坠云雾,实在不能字字句句都背得下来,好在夫人女眷们也并不在意这个,只纷纷问那几个小童:大梁的使君大人,究竟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容貌。

几个小童来来回回都被问过,答时却似乎皆有些为难的模样,一个答了一声“极俊”,一个答了一句“再好看也没有”,一个水平高点儿答了一句“气度高华”,最后一个水平更高点儿答了一句“芝兰玉树”。

这么寥寥几句下来,其实什么也没有讲清,却撩拨得女眷们皆是心儿酥痒,恨不得随这几个小童一道闯进了前院儿,将那齐敬臣看个仔仔细细才好。

她们晓得这几个童子不顶用,只想问一句确凿的:那大梁的齐敬臣,跟燕国公的皮相相比,倒是哪一个来得更好些?只是燕国公夫人端端坐在席中,这般好的一个标尺也只能是作了废,真让女眷们深感可惜。

因这几个小童来来回回也说不明白齐婴的长相,女眷们就不得不转而听起些别的事来。童儿们说,诸位大人已经开始宴饮,席间推杯换盏很是热闹,后来是太学中的几位学究挑了头,要同那齐敬臣切磋学问,这会儿已经开始辩文了。

童子传话道:“大梁使君言道,‘婴乃晚辈后生,怎敢与先生辩文’,学究们便说今日在座的也有许多大魏才子,若能与使君辩文,定能有所进益,请使君万万不要推脱。”

一位小姐追问:“那他是如何答的?”

童子回:“使君言,‘婴却之不恭’。”

如此寥寥落落的几句话,竟真让女眷们眼前勾勒出了一位江左名士的样貌,一时更是期待后续。

终于盼到童儿回来,说是太史令家的公子吴臻当先与齐婴辩起文来。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小童进来,说吴家公子败了。

女眷们十分惊讶,因太史令家的公子也算是成器的,虽不比邹家的二公子来得盛名在外,但也颇有才名,这般快就输了,实在教人惊讶。

“他是怎么输的?”

童儿答:“使君大人言,‘吴公子读得扎实,但校注却读得有些生疏’,随后与学究们一问一答论及了好些个版本里的注疏,学究们便说吴公子败了。”

女眷们既没有读过,也不晓得什么是校注注疏,只知道齐敬臣赢了,这便让她们深感满足,觉得传闻之中的江左名臣果然名不虚传,后来童儿们陆续又回了几次,皆是不同的公子同那齐敬臣辩文,可惜却都一一落败了,女眷们听了便越发佩服了起来。

可是佩服虽佩服,她们毕竟也是魏国人,看着自家人如此这般频频落败,次数多了也实在不是滋味。纵然对那齐敬臣仰慕,但也盼着能有个魏国人挫一挫他的锐气。

好不容易等啊等啊,终于等到邹相家的二公子上了场。

她们对这位公子寄予厚望,毕竟他可算是魏国年轻一代学子中的佼佼者,倘他也败给齐婴,恐怕便只有学究们亲自上阵才有胜算。

女眷们殷殷期盼,只恨童儿们来得太慢,等了实在是好久好久,才见一个人回来回话,却说:“邹二公子与使君大人辩了许久不见胜负,使君问的问题,邹二公子皆能答上,使君便称赞他学问扎实。”

“那邹二公子他这算是赢了么?”

小童答不出,又听一阵急跑声传来,另一个小童来答道:“使君说邹二公子立论时所言的一篇是伪作,邹二公子答不出,陆学究很是生气,已经亲自与使君大人辩了起来。”

这话一说,女眷们自然哗然。

她们虽不大晓得男子们这等场合的规矩,却晓得这个场面上陆学究那个辈分的不该亲自下场,而他真的撸袖子下了,便有些失了风度。

女眷们细看去,见童儿说“邹二公子答不出”以后,庄氏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便知这位夫人虽然嘴上说着儿子不才,实则是见不得他输给旁人的,于是在这等待童儿回话的漫长时间里,她们便免不了要说些话来将庄氏的心好生宽慰一番。

太史令家的夫人当先挑了话头,她因自家儿子是第一个输的,故而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此时可算逮到了机会,连忙说:“夫人不必忧虑,二公子之才有目共睹,纵然一时失利也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何况二公子还未及弱冠,那齐敬臣已近而立,他便是赢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以大欺小罢了。”

女眷们听了这话,私心里觉得不大公道。那齐敬臣虽年长于邹二公子,但他为官已经十余年,早已过了闭户读书钻研文章的时候,而二公子尚是举子,读书正是他的本行,在本行上输给人家,实在不能说是被齐敬臣“以大欺小”了,再则纵令他是以大欺小,这邹二公子作为挑战的一方也该愿赌服输,没什么可说嘴的。

但这番言论自然不便宣之于口,否则既得罪了太史令夫人,又得罪了庄氏,这是万万不可的,于是便纷纷顺着这话说了下去,说齐婴以大欺小,不大磊落。

哪料这时却听燕国公夫人浅笑了一声,淡淡地说:“以大欺小?陆学究今年七十有三了,他亲自与使君一辩,岂不更是以大欺小?”

众人闻声望去,见那美貌无双的国公夫人正慵慵懒懒地半倚靠在软席上,手中捏着盛果子酒的小金杯,似乎有些薄醉,一双妙目半眯着,美得让人无话可说。

她不仅美得让人无话可说,而且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无话可说。只是这话虽确凿,但如此这般不含蓄,便宛若一个巴掌扇在太史令夫人脸上,兼而还在其余的女眷们脸上留下了些许余震,令大家面子上都有些不好过。

众人一面觉得脸疼,一面又觉得奇怪:这商女一向鲜少出席聚会,即便出席了也很少说话,遑论如此这般凌厉地打人的脸,今日倒是为何破了例?

她这一巴掌下来自然痛快,可太史令夫人那里却极难消受了,她也是有些怒气上了头,竟还回了嘴,道:“夫人这般言语,莫不是因为自己出身大梁,所以才站在大梁人的那一边么?”

众人闻言又是暗暗心惊,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