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
……下一次我再随随便便兴奋，我就是狗，看门的那种。 当看到银行休息室那一小桌满满的人的时候，诺顿脑子里的确飙出了好几句涉嫌种族歧视的发言。 我错了，我不应该擅自觉得是“和伊索在银行单独吃饭”，而不是“和伊索在银行和一大堆人一起吃饭的”！ 伊索感到有些困惑，因为他带着诺顿来和自己的动物种同事一起吃饭，的确是抱着让诺顿开心一点的想法来的。怎么诺顿本来好好的一进来表情就有点难受呢？ “呦，”正在啃素鸡制鸡腿的奈布第一个看见伊索，又瞟了眼旁边的诺顿，“你男朋友？” 被问到的两个人很明显地一起愣住了。伊索下意识地去回头，而诺顿则冒出冷汗，甚至有点想逃跑的迹象。在两个人做出反应之前，奈布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说：“我当然知道他是谁，诺顿·坎贝尔啊，你的旅游接待对象……” 在奈布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前，一旁的威廉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唔啊？他就是那个坎贝尔？” “对哦，那个在我们的世界赫赫有名的家伙。”伊莱·克拉克端着一大盘炒青菜从厨房走进来。他本来不是银行的职员，只是住的近，外加是奈布、威廉的好朋友，会来帮忙做饭的动物种。带着眼罩的青年放下餐盘：“您好，坎贝尔先生，我是伊莱·克拉克，是老虎领的住民，因为想来人类种的大学学习所以来到这里。” “老虎……”诺顿目测了一下伊莱的身高，感觉鼠生阅历又增加了，“不过人类种的大学……你居然能考上吗？” “所以我现在还在帮协会的大家打杂啊。”伊莱无奈地笑了笑，谁都不知道这名儒雅随和的青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志向。见大家都开始吃饭了，伊莱又抓了些食物递进茶几上的鸟笼里。 “因为过于年老所以没有办法人形化的猫头鹰吗？”诺顿尝试地去询问伊莱，没想到老虎青年却摇了摇头： “小啾很年轻哦，只是因为拥有占卜的力量所以失去了化人的力量而已。” “？？？” “别理他，一直都这样的。”奈布夹给诺顿一块炸茄子。 为什么总感觉有种被威胁的感觉……诺顿眨了眨眼，根据自己的经验选择了无视。毕竟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掺和。 “虽然不是很明白，总之他就是那个坎贝尔对吧！”威廉大大方方地找诺顿握手，诺顿迟疑了一秒，还是乖乖地握了上去，“我叫威廉·艾利斯，是个兔子哦！” “他这是在提醒你你得夸他强大。”奈布以极低的音量向诺顿谏言。而伊莱也是一脸期待的神色。 “你们又在悄悄对别人说这种话了……”虽然看起来很沮丧，但似乎威廉对认识新朋友的热情没有变：“作为同样是小动物却很人高马大的同伴，很高兴认识你！” “我觉得应该是「人高兔大」或者「人高鼠大」才对。”诺顿冷静地吐槽道，威廉愣了愣，在反应过来之后笑着举起酒瓶要请诺顿喝啤酒。诺顿这时才感觉到自己有点渴，抱着“反正都是酒”的态度，也就喝了点啤酒。 “我也要一杯。”奈布从诺顿的手里拿过酒瓶，猫科动物的瞳孔闪着机警的光芒，“我是奈布·萨贝达。” 青蓝色的头发看起来真的很稀奇。 “奈布他啊——是柴郡猫呢。” 伊莱似乎是看出诺顿在怀疑奈布的身份，便直接同时看着诺顿和奈布，说出了这句话。 “什……” 诺顿转头看了看奈布，发现对方还真的挺像柴郡猫。而奈布则从伊莱说那句话开始脸就涨得非常红：“什么啊！我是狮子啊！只不过毛色比较特殊才被你们笑话为柴郡猫！真是的，为什么要拿人类种的比喻来形容我啊靠！” “哼～哼?之前偷偷跑到市区去玩差点被星探留在那里的奈布桑是谁啊～”伊莱无情地揭穿了奈布的老底，“「喂喂喂你们听我说啊，有人请我去演人类种的电影，演柴郡猫！对了，柴郡猫是什么啊？」——这句话的确是你讲的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奈布整个人都靠在墙上拿啤酒来冲刷黑历史带来的羞耻感。 诺顿转向这个过程里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伊索：“你的同事们里有趣的人还挺多。” “是吧，他们的个性……很独特，还有特雷西、维克多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呢……”伊索憋了半天，最终摆着僵硬但开心的表情发表了自己的感想，“不过坎贝尔你第一次见他们就能说得上话题，该说真不愧是商人吗……” “一般般吧……”诺顿喝了口啤酒，神色十分平静。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些人？就拿那个人畜无害的伊莱·克拉克举例，他早就上了好多动物族群政府的黑名单，虽然原因也是最为人畜无害的“散布有害言论”；知名橄榄球员威廉·艾利斯，他在恶性伤人事件中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从此销声匿迹，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他是在这种地方；至于奈布·萨贝达……天杀的，如果诺顿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家伙从前应该是私人组织动物种联合佣兵团的精英，这个狗屎团体不止一次抢掠过鼹鼠商团的货物。还有，他为什么能从伊索的嘴巴里听见天才程序员熊女特雷西·列兹尼克和归隐者吸血蝙蝠长老维克多·葛兰兹的名字？那个奥尔菲斯和夜莺……某种意义上来说果然他们两个才是最强的…… 塑料杯子互相碰撞那一瞬间，诺顿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协会……根据现在的情报，已经绝对不像诺顿估计的那样弱小了，鼹鼠甚至怀疑起现在这样只是奥尔菲斯单纯地在扮猪吃老虎。至于合同——诺顿打了一个嗝，掩盖掉他在叹气的事实——好像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alpha无奈地苦笑着。 现在要确认的，是伊索。诺顿悄悄观察起身旁的人类种omega、阿比斯银行的代表。伊索正在和伊莱一起思考报纸上的填字游戏，而旁边的威廉一把抢过钢笔，说要帮伊索填横格子的单词，伊索看了眼威廉的答案，冒着冷汗开始吐槽对方的语法错误。 “为什么我总感觉，”诺顿回忆起这三天的事，“你和人类种交流反而没有和动物种那样顺畅，伊索。” “唉？”诺顿没有想到伊索会愣上好一会，在鼹鼠觉得奇怪伸手去摇伊索肩膀的时候，omega才缓过神来。 “这个的话……”伊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脸颊微微泛起红色，“毕竟怎么讲，伊莱他们都是我的同事，而同事肯定要比普通人亲近啊。” “即使他们是动物种？” “嗯……对，即使是动物种，”伊索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弯下眉毛，“我能和他们说上话，这就是我和他们能够交流的原因……这样。” “「即使」……吗。”诺顿扶住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话说回来，刚刚我是不是……直接叫了伊索的名字？ ※※※ 告别晚会在诺顿临行前的倒数第三天顺利举行，几个大男孩甚至共同演唱了一首离别歌曲，来祝福这位可能在他们的家乡是被称为“魔王”的商业大亨。这是在伟大理想下所有敌人都握手言和的美好世界，日后的奈布·萨贝达是这样评价那张他和诺顿·坎贝尔在一起烤土豆片的照片背景的。 所有灯光都被熄灭的那一刻，万籁俱寂。虽然没有喝酒，但伊索还是跑去楼顶吹风了。omega望着高楼另一侧的连绵山脉，颇有感慨。天然的造物为人类种和动物种的隔绝提供了长达十个世纪的先天条件，再然后，就是纠纷、战争、宗教分裂……几天后，诺顿·坎贝尔就将回到山脉的另一端。下一次到来的时间，很难说准，伊索也不知道政府那里关于深渊计划到底进行到了什么地步，甚至连这个计划能不能继续存活下去他都在怀疑。 你再也看不见诺顿了啊，伊索·卡尔。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难受呢…… 背后突然传出了响声，伊索回头一看，发现晚会的主角居然还没有回宾馆。 “怎么了，他们居然没有来找你吗？”伊索指的是诺顿的下属，“今晚的话，还是先回去做准备比较好吧。” “准备什么的早就弄好了。”仔细一看，诺顿举着香烟，和伊索不同，他望着天空中的星星：“后天我就要走了。” “嗯……感觉还有好多事，我们都没有做。”伊索小声暗示着诺顿。而alpha想了想，也小声嘀咕起来： “是啊，感觉时间过得真快……明明，还有好多事……” 几乎是同时同刻，两个人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然后是舌尖的互相戳弄、互相纠缠。诺顿肆意地把手伸到了伊索的衬衫里，而伊索也红着脸，用膝盖摩擦着诺顿的胯间。 真是的，我到底是何时喜欢上这个家伙的呢——两个人都在对自己的灵魂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要仔细精分的话，那大概是两个人意识到叫出对方的名字是多么顺耳的时候。 为什么要到了分离的时刻，拥有感情的生命体才意识到“太晚了”？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但思考与懊悔可能要花上一辈子。 诺顿疯狂地掠夺着伊索的唾液，伊索也被撩拨得很舒服，淡淡的柠檬草香弥漫在空气中……诺顿的动作突然停下，然后草草结束了这场亲吻，时机十分突兀。伊索甚至做不出反应，只能愣在原地。 “伊索……”诺顿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你……你没喝酒？ ” “嗯，对。”伊索轻轻点头，“因为明天要开车去医院……啊，不用顾虑这些，预约我能退的，明天我们可以尽情——” “现在是10点，而且不是特殊节日，高速不会封路。”诺顿开始分析起什么，然后猛然抬起头：“伊索。” “……？” “明天，就明天一天。”诺顿认真地请求伊索，“我想和你去伦敦市区逛逛。” “但是，市区你不是早就……？” “不不，不是那种许可区域，”诺顿开始找自己包里的东西，“直截了当地讲，我想去那些不对动物种开放的地方，和你一起。” “但是——”伊索整理起衣服，“如果你被发现的话，我们就……” “那就做得完美无缺一点。”诺顿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这是伪造证件的材料，你马上去楼下给我印一本和上面的信息一模一样的护照出来。” “可是……”伊索接过材料，在去楼梯的路上停下，“就算证件上面你是人类种，但过高速查人的时候怎么办？” “反正只要证件对上，你们人类种其他都不会查的。”诺顿·坎贝尔露出了他特有的狡猾笑容。 “你应该喜欢那种毛茸茸的小老鼠吧，伊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