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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来岁,个头不高但很敦实,其后跟着俩千户,都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见过指挥使大人。”孟烁肃然道。晏棠眼波微动,起身揖礼,“指挥使来了。”“哎呦,晏同知,孟总旗,都在呢。”指挥使袁刚假装才看见,迈着方步走到他桌案前,细咪咪的小眼一顿瞎看,“这哪弄的簪子?看起来挺有趣的,啧啧啧,全是小虫。”他伸手要拿,晏棠却先他一步将簪子放在锦盒中。袁刚抬眼看他,收回手冷哂道:“听说晏同知被罚俸了,怎么回事?”“下官不会揣摩圣意,办错了事,自然就被罚了。”晏棠慢条斯理的回他,话锋一转道:“袁大人不是去晋阳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袁刚有些郁闷,也顾不得奚落他了,撩起曳撒坐在太师椅上,“这探子报的什么东西?我连夜赶到晋阳,那晋阳王府破败萧条,连个演兵场都没有,上哪谋反去?”“是吗?”晏棠似笑非笑道:“那可能是探子把错风了吧。”前世袁刚夜郎自大,多亏了他的帮扶才摸到了晋阳王谋反的命脉,晋阳王府内含乾坤,其兵力都藏在地下暗窖里。这次他准备袖手旁观,反正晋阳王不过是垂死挣扎,入不了京师就会被剿杀,不如一石二鸟,让袁刚自掘坟墓。毕竟,指挥使的位置,他做习惯了。“指挥使,”晏棠徐徐道:“半个月后就是霄山秋猎了,陛下命锦衣卫将诸事安排妥当,下官已经应下了。”“嗯,我手头上事太多,你办好它就是。”袁刚速来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兴趣,不过是安排一下秋猎布置和人员调配,里面吃不到任何甜头。谁知晏棠出其不意的说:“下官提前恭喜大人了。”“恭喜?”袁刚一愣,“此话怎讲?”“大人不是一直想知道百官对您有多少忌惮吗?秋猎的骑射比试,倒是个好机会。”晏棠走到他身边,俯身耳语。袁刚听着,渐渐浮出笑意,忍不住夸赞:“妙,真是妙!”晏棠陪笑,“指挥使先歇着,下官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了。”他拿起桌上锦盒,离开了衙门。孟烁跟在他后头,对他方才的悄悄话很感兴趣,问道:“大人,你跟指挥使说了什么,让他笑的跟猪似的。”“不过是给他添把柴,他烧的越旺,陛下就越心烦。”晏棠修长的手指探入脖内,扯了一下襟口,“姚沥回来了没有?”“姚千户……”孟烁还没说完,就看见都指挥使司门口停了马,忙道:“来了来了,姚千户来了!”姚沥下马,走到晏棠身边回禀:“大人,长公主出府了,可能要去汇安楼参加官卖。”“官卖?”晏棠抿唇思忖,“备车,去汇安楼。”汇安楼每年八月底会举办一次官卖,由顺天府派人主持,竞价之物都是查抄罚没的珍品,所得银两上缴国库。李映柔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但她得知苏恪今日要去汇安楼参加官卖,两人已经数年没有深交了,这正是个套近乎的好机会。低调的蓝绸马车行驶在街巷中,轮毂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吱嘎声。李映柔端坐其中,穿一件月白细绸上袄,配金银线绣芙蓉百榴裙,云鬓高挽,镶血红宝的抹额正巧遮住额上伤痕,眉眼娇俏又不失端庄大方。为了这次会面,她可谓是盛装打扮。谁知刚走到永定湖畔,马车就蓦然停下了。李映柔纳闷:“出什么事了?”竹筠很快挑开幔帘,神色难得有些焦虑,“殿下,是锦衣卫,他们说……晏大人有请。”“晏棠?”李映柔不可思议的瞪大眼,之前夜闯长公主府,如今当街拦她马车,发什么疯?她双眉蹙起,下了马车,抬眼就见不远处的石拱桥上立着一位俊朗男人,鲜衣翩然,甚是耀目。时光更迭,恍然间又回到那个春日,她拦下晏棠的马车,在这座石拱桥上与他甜言蜜语。如今,风水轮流转了?“卑职见过长公主。”孟烁笑吟吟的行礼,朝石拱桥一比,“晏大人有要紧东西给殿下,还请殿下借一步说话。”第8章、风波起马车周围守了十几个锦衣卫,这附近又是闹市,强冲不至于。离官卖开场还早,李映柔斟酌一番,决定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款款走向石拱桥,一步一步踏着石阶。男人挺拔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晏棠看她的眼神有点rou麻,rou麻到她又想动粗。等她站到晏棠身边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他依然摆着一张寡淡的脸,俊的没有温度。“晏大人找我有事?”李映柔压住火气,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拦我马车,你倒是厉害。”“殿下恕罪,臣今日是特地来请罪的。”晏棠目光落在她额前,“殿下的伤,好多了吧?”李映柔笑的礼貌疏离,“好多了,不劳大人挂牵。”“那就好。”晏棠深叹,将红绸锦盒双手呈上,“这是臣送给殿下的赔礼,还请殿下笑纳。”桥上有风拂过,携起两人的衣角,碧空之上浮云散去,锦盒漾起盈盈光亮。李映柔目光含着揣测,接过锦盒打开,里头的簪子让她神色一滞。在她死前的那个夏天,她百无聊赖,摆弄着头上的一支金蝉簪说:“这些发簪都好枯燥,要是把所有可爱的小虫都融合在一起,那是什么光景呢?怕是太复杂,不好做吧。”“这有什么难的,”晏棠从身后环住她,“等忙完这段时间我送你一支,只要钱到位,没有做不出来的东西。”后来……就没有后来了。李映柔失神的望着锦盒里的发簪,蝉、蜻蜓、蝴蝶,好多好多微雕掐丝的虫儿,以各色姿态落在金叶上,比她曾经设想的还要丰富。“喜欢吗?”晏棠轻声问。李映柔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手有些微抖,“你……从哪里弄的这个发簪?”“在万金楼,我觉得好看,就买下了。”“哦。”原是巧合,李映柔松了口气,为自己那一刹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到羞耻。他要是重生了,才真叫祸害遗千年。“殿下喜欢吗?”晏棠又问一次。李映柔沉默,睇睨锦盒,发现发簪下面还有东西,明黄色,像是一本奏疏。她拿出来研读,更是惊诧,竟然是颜世苑的罪状!“晏大人,”她满脸纳罕,“你这是何意?”晏棠淡声道:“殿下若想保他,拿走便是,全当臣以表歉意吧。”李映柔:……她一时麻木,立在这石拱桥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