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

    工位旁少了袁初沛和他日常的犯贱sao扰，崇华这一早上都觉得有点空虚，开会也心不在焉。

    会议结束，正整理记录时肩上落下一只手掌：“小崇，你们组人够用吗？”

    经理假关心的话术崇华也习惯了，他微笑点头回应道：“够的，工作刚好安排完每个人，谢谢经理关心。”

    “啊…哈哈…”经理那只手一边捏着崇华肩膀，一边绕着弯子问：“你说你们组的那个小袁啊，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他前天受伤了，现在还在住院，经理放心，他那里有电脑，是正常工作，不耽误的。”

    “哦…嘶——嗯……”他还在想着什么，崇华“啪啪”在电脑上打完字，屏幕一扣，站起来：“经理，我会议记录整理完了，先去写方案了。”

    “哦哦哦，好，好好…”

    崇华轻轻一笑，推开会议室的门直奔工位。

    “喂你好，是青石老师吗？我是前段时间主编推荐给您的公司，想请您为我们产品设计插画。”袁初沛强压笑意，一边对激动到失声的蒋明亮做噤声手势，

    “………哦…是有这回事。你好，我是青石，但主编告诉我是个女孩子来要的电话，您是…”

    “哦哦哦，那个啊～她是我女朋友。”蒋明亮在激动和羞涩中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晃着他，娇嗔地锤了一下，却失手击中那只缠绷带的胳膊，他痛得倒吸口气，蒋明亮也花容失色到手忙脚乱道歉，

    奇怪的动静让余不磬警惕起来：“哦…您那边好像很忙的样子，现在不是很方便的话，您先忙。”

    “诶不不不不不忙，不忙，那个啊，恩人，是我！”

    “恩…”这个奇怪的称呼一下唤起本打算忘却的记忆：“你是那个下水道？”

    “我叫袁初沛…”

    “哦，有什么事吗？”声音意外的，很冷淡，与蒋明亮的预想大有不同。

    “嗨，就是觉得好巧，我和我女朋友一个公司的，我们公司是真有联动规划，我女朋友是小说粉丝，她特别喜欢你的画，您又恰好是我救命恩人，您说是不是缘分？”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袁初沛顿时感觉气氛不妙，立即转移话题：“来来来，你小粉丝想跟你说说话，小明小亮～”他把手机对着蒋明亮嘴。余不磬的冷淡让蒋明亮有点害怕，她清了清嗓子，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你﹋你好青石老师，我是您的粉丝，我好喜欢您的画，在看过小说里的插画后，一口气把您以前的画作都翻完了…”她还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下去，

    而那边一改之前的冷酷，声音如春风般和煦：“谢谢，辛苦你跑出版社了，吃了吗？”

    “呀～～～～～！不辛苦！刚刚和他吃过了！老师wwww～～～～”

    袁初沛挤着一边脸看看手机、看看他女朋友，吐槽道：“我去，怎么对我就这么过分？”

    两人友好寒暄后，蒋明亮鼓起勇气继续跟余不磬说合作上的事：“青石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听听我们的方案，那个，我也是真的希望能看到您的画出现在我们公司产品上！”袁初沛立马接话：“你看那小说还是很有市场的，我们俩再帮你争取争取，这钱不就挣着了吗？”

    又是沉默，他俩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心里一咯噔，互相用眼神推搡着，等余不磬回话，

    “姑娘怎么称呼呢？”

    “噢，我叫蒋明亮！”

    “蒋小姐，如果您是希望有小说中的角色出现在贵公司产品上，还是先跟出版社谈拢比较好。”

    没有直接答应，在蒋明亮看来相当于婉拒，脸上写满了失落。袁初沛拿过手机，笑呵呵地说　：“青石小姐说的是，那我们一定会争取到版权方的授权，就请青石小姐等合同吧，这钱还请您一定得挣。”

    两人紧盯屏幕等待回复，又是轻微的叹息。待余不磬缓缓开口：“嗯，两位辛苦了。”

    他们才露出放松的表情。

    “恩人，等我出院了约您打游戏啊！”

    “免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挂了。”

    “青石小姐再见！”

    换回蒋明亮时，她又切成柔和的声线：“嗯，再见。”

    电话挂断，他们俩同时松了口气，

    “青石小姐…好严肃的感觉，但又不是那种死板…”

    “嗐，她可不严肃，这人可有意思了。”

    “你说，青石小姐是有意愿跟我们合作的对吧？”

    “那当然，只要我们拿到出版方的授权，有钱谁不想挣？还有，我们一定要瞒着华仔，千万别让他知道我恩公是青石，你也知道他俩有过节。”

    “嗯！不说！但茜茜我可以让她知道吧，拜托拜托…”

    “呃…只要她别说出去。我们三个人悄悄滴知道就好…”

    这时宋茜火急火燎打来电话：“亮亮你快回来！崇组问你哪儿去了，我说你刚去厕所，你赶紧回来！”

    “好好好我现在回来！”蒋明亮也火急火燎地装东西，匆忙与袁初沛挥别就冲出医院窜进在大门口等活儿的计程车，一气呵成。

    蒋明亮从消防梯上来，将外出的包藏在前台，手拿一包纸巾回办公室，路过崇华时偷看了眼，他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丝毫不关心外界动向的样子，她也就放心回工位。

    她激动地从后面抱住宋茜的肩，连回到自己位置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崇华还疑惑怎么早上给她布置任务的时候还拉着张脸，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容光焕发。但他也没多想，只要旁边手机上定位没动，其他一概无关紧要。

    下了班崇华回医院，发现袁初沛也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问发生了什么好事，

    “哦，我猜的战队赢了！”

    检查他今天的工作，不经意间瞟到垃圾桶里外面卖的饮料杯子，引起了他的怀疑。就算他知道可能不会得到真相，还是问起：“这饮料哪儿来的？”

    顿时袁初沛冷汗潸潸，心想完蛋，忘了该让蒋明亮把垃圾带走。眼珠往窗外斜了斜：“这是我点的外卖，清汤寡水的不得劲儿，这不…不算乱吃吧，没冰没糖的，还是紫米耶，营养着呢…”

    其他床的老人们纷纷转向这边，即便他们什么都知道，却都不约而同地安静看热闹。

    袁初沛害怕崇华那种像知道一切，就不说，静静看你演的假笑，他现在四肢只有一肢能动，无助又绝望地挤出笑脸等待煞神发落。

    啪嗒啪嗒啪嗒——

    崇华喝了口水，看回屏幕敲起键盘：“不许乱吃，不然水里连葡萄糖都不给你放。”

    他屁也不敢放一个：“是是是，大哥…”

    第二天早上，崇华准备好他的午饭，架好桌子放上电脑。去收拾自己东西时，袁初沛问他：“哥们儿，你半夜是不是站我床头了？”

    他提包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啊，半夜都睡着了。”

    “哦……”袁初沛躺回去，望着天花板回忆昨晚的情景。崇华跟他打了声招呼就上班去了。

    袁初沛做了个梦，朦朦胧胧地一个吓人的黑影伫立在点滴架旁，那个身影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是崇华，黑影似乎察觉到袁初沛正看他，突然低过头来，吓得袁初沛立马闭眼睡去，不敢再睁眼，也就一觉睡到了早上。

    他细想这梦是意喻着什么，还在电脑上查“梦见好兄弟站自己床头是吉是凶”，电脑上蹦出一条消息——

    [在干活儿了吗？（笑脸）]

    他惊恐地环视四周，在电脑上连敲了三个“在”，还加了个狗头拿玫瑰的表情，只好老老实实先开工。

    这几天蒋明亮像是打了鸡血，午饭在工位一边干活一边吃，去厕所不到三分钟回来，连跟宋茜的稀碎八卦声都没了，宋茜也一样，两人不是在讨论工作就是在敲键盘。

    崇华为这两姐妹的反常感到疑惑，一度怀疑她俩在干其他事。走到她们身后看电脑屏幕——居然真的很普通地在卖力工作，这更让崇华摸不清由头。

    蒋明亮发现崇华在身后，她露出太阳般的笑脸:“组长！你看看我发你邮箱的数据！”

    “……嗯，好的。”

    那种和袁初沛很像的傻乐天笑容着实让他有点不安。这种笑容出现在一般人身上不是中了五百万就是精神失常，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给的压力是不是有点过，到时候追责到自己头上就不好处理了。

    点开邮箱里的文件，首先那蒋明亮和宋茜特有的五颜六色文档背景晃了崇华的眼，再是花里胡哨的字体，整整齐齐的排版、数据条。[青石]两个字还特意加粗，弄了个可爱的贴纸特效，这名字下面的数据在一众对比里鹤立鸡群。这几日各个平台的调研意向收集，目前那本小说的联动意愿不比游戏公司低，他不得不承认人气方面确实不错。

    马上要到节日点了，没多余的时间让他再继续对比下去，只得暂时抓住这个高人气。

    “可以，我先改方案吧，上级通过了我们就去跟版权方谈合作。你们继续盯着各个平台，准备线上活动策划。”

    她俩惊喜对视一眼，同时举拳高呼：“好！！！”

    “还有，你把这文档背景和字体改回默认，太晃眼睛了，这可是要让上面看到的。”

    “好......”她们慢慢放下拳头。

    他将这个决定告诉了袁初沛，

    “哦，好的啊，什么时候谈合作？”

    他敲完方案，发给总经理：“通过了就去。”

    “这么急？”

    崇华浅喝一口水，盯着蒋明亮新排的白色背景数据表：“可能有其他竞争对手盯着，我们也得在它热度下去之前抓紧机会。”

    袁初沛嘴角的笑意压不住了：“好好好，你出手那肯定能拿下。”

    “到时候我打算把蒋明亮也带上。”

    袁初沛僵了一下，硬挤出与刚才差不多的笑脸：“带带带她干嘛呀，她刚转正没多久，也帮不着你什么忙....”

    崇华轻阖双目，嘴角依然挂着淡雅的笑：“她不是那么喜欢那小说吗？就给她点甜头，正好也是培养，在这个小公司的市场组，她迟早也要上阵的。”

    袁初沛只得举起大拇指，硬夸：“领导安排的是.....”

    晚上，趁崇华背过身睡觉时，他打算给蒋明亮发消息，奇怪的是快一个星期了，他依然下不了床，原本只是躯干一动就疼，腿不至于不能动，现在下半身都似乎麻木了，否则他真想去外面找个地方跟蒋明亮通话，而不是一只手艰难地戳字。聊天软件刚翻到蒋明亮时，突然感觉身后的空气有点沉，身体本能告诉他自然地把蒋明亮翻过去，若无其事地回头打招呼：“嗨～哥们儿，咋了这大半夜的？”

    “你还不睡？”

    “我...呵呵呵，这不睡不着嘛，就看看手机...”手指划到主页键随便打开了一款游戏，时不时回头看看那张在黑暗中被手机光照得异常阴森的脸。

    “那我们来聊聊天吧。”

    “啊？老人家都睡下了，咱俩这么闹挺那不...”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聊什么，

    崇华走到另一边拉上窗帘，忽然，被子给掀开，崇华翻了进来。袁初沛想大喊非礼，转头看了看窗帘另一边，连忙把嘴捂上，隔着指缝喊：“你干什么！别——！”

    “我们把被子盖过头，这样就不怕吵了。”他扯起被子盖过两人的头。

    狭小的黑暗中，两人体温在这一点空间中交汇，袁初沛无能为力地捂着眼睛：“我说领导啊，咱两个大男人的挤一张床上...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你内裤还是我帮你脱下来送奶奶洗的呢。”

    “求你彆提馁茬儿...”

    自从工作后他俩很久没睡一张床过了，曾经一起打游戏通宵、他看漫画书，崇华看严肃文学、说出去玩他就拉上崇华出去，回来两人洗洗睡。小时候崇华还会跟家里人说一声，大了就不用打报告，袁初沛家里甚至有崇华不同时期体型的睡衣。可谓是两小无猜，情同手足。

    两个大男人一个被窝里贴这么近果然还是太奇怪了，袁初沛这么想：“真不合适！大哥你快下去，护士来查房解释不清的！有啥要聊的咱明儿个下班好好唠行不！”

    见袁初沛这么坚持，他也不会好好跟自己说下去的，只好就此作罢。

    袁初沛拉紧自己的衣领口，庆幸自己又一次保住了自己的贞cao，连跟蒋明亮通信的事也不敢想了，闭着眼睛催促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