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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65节

    郎君愣了愣,“我算看出来了,娘子野心真不小。”

    “所以郎君能忍心让我的野心落空吗……”等她将来家财万贯了,他总得替他守着。

    “要不你换个野心试试?”

    “郎君这话,就不怕杀头吗……”

    她还真想上天了,郎君还没来得及震惊她的胆大包天,脚底下突然感觉到了震动,脸色瞬间一变,推开一侧车窗往外探去。

    耳边隐隐的马蹄声,伴随着火把的光亮,正朝着这边靠近。

    没料到追兵会来得这么快,谢劭心头一沉,立马冲车夫喊道,“快!”

    其余人也有了察觉,车队往前疾驰,马车剧烈地颠簸了起来,谢劭一手撑住车壁,一手扶住小娘子的胳膊。

    普通的马匹,且还有马车,怎可能跑得过铁骑。

    围上来的火光越来越清晰,照亮了半边天,马蹄的动静让人脊背生寒。

    跑是跑不掉了,车队慢慢地停了下来,谢劭松开小娘子的手,“躲好,别出来。”拿起马车上的弯刀,掀帘跳了下去。

    靖王下了马车,众人围成一团,看着身后来势汹汹的追兵。

    没有捷径,只能正面交锋。

    几百人对十几人,杀下去,都得死在这儿,谢劭面色肃然,转头地同靖王道,“王爷先走,进东都见圣上。”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容不得人去细细权衡,死伤已避免不了,只能先考虑谁活着更有用。

    在战场上遇到过无数次这样的抉择,靖王知道什么最关键,转身道:“温娘子跟我走。”

    从凤城到南城,遇到过无数危险,但每回都是有惊无险。

    瞧得出来这回要动真格,温殊色害怕,可不敢闭眼,趴在马车窗口正盯着,突见郎君折了回来,掀开车帘,把手递给了她,“下来。”

    温殊色不敢问他如今是什么状况,只管听他的话。

    谢劭一路将她拉到了靖王的马匹前,才转身同她道:“跟着王爷先走。”

    温殊色一愣,心猛往下沉,“那郎君呢。”

    谢劭没看她,“我很快就来。”

    身后那多大的动静,她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留下来,岂能活?

    温殊色脑袋空白,一颗心悬着头一回慌得抓不着方向,本能地摇头道,“我不要,我要跟着郎君一道……”

    “听话!”谢劭突然一声呵斥。

    这一路他说什么自己都听她的,只因她是求着他跟来的,此时被他凶,同样也没有资格吱声。

    只紧紧咬住牙关,眼泪夺眶而出,落在脸上,人却倔强地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她这番模样,简直要人命。

    郎君吞咽了一下喉咙,不得不承认,不知何时,跟前的这小娘子似乎已经入了自己的心。

    见不得她委屈的样子,心口似是被人徒手在撕扯,一阵阵抽疼,伸手抚住她脸颊,指腹轻轻地把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哑声同她道:“温二,别怕,先到东都等我。”

    知道他说的话,自己反抗不了,温殊色的呜咽堵在喉咙口上,说不出话来。

    谢劭没忍住,双手握住她肩头,拉过她,唇瓣轻轻地印上了她额上。

    额间的柔软传来,烫得吓人,更让她喘不过气了,温殊色终于没憋住,带着哭腔道:“你说过,要与我同甘共苦……”

    他是说过。

    可如今反悔了,舍不得小娘子受苦。

    此番分别,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能相见。

    把小娘子抱进了怀里,知道她主意大,也极为聪慧,一字一句地同她交代道:“到了东都,你便是谢家三奶奶,我谢劭的夫人,跟着王爷去面圣,事情的经过你都清楚,不要害怕,也不要试图欺瞒,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只有我谢家洗脱了罪名,你才能清白。”

    才能有立足之地,即便他回不去,她将来也能再嫁。

    第58章

    靖王分配好随从走了过来。

    有余下的人做庇护,半个时辰便能进入山道小路,他不必再带人走,所有的人马都留给谢劭。

    见人来了,谢劭松开了小娘子,来不及多说,短短几句她必然也明白了,同靖王拱手行礼道:“内子就劳烦王爷看顾。”

    靖王点头,先翻上马,弯身把手递给了温殊色,“温娘子快些。”

    适才郎君一句谢家三奶奶,温殊色已经彻底没了反抗的余地,浑浑噩噩地转身,抓住靖王的手,踩住脚踏,跨上了马背。

    靖王勒住缰绳,回头叮嘱马匹下的年轻郎君:“谢三公子保重,务必要活着回到东都,否则你父亲那,我无法交代。”

    这一路靖王亲眼看到了他的聪明才智,相信他能想到办法脱身。

    “王爷放心。”

    马头一转,马背后的小娘子回过头。

    火光映红了身后郎君的脸庞,震山的马蹄声席卷而来,似乎今夜要把他淹没在这片土地上。

    人影越来越小,他像是被自己遗弃了在了那,夜风割人眼睛,心口突然空荡一片,直叫人惶惶不安。

    —

    小娘子一走,谢劭再也没了顾及,转身召集人马,隐蔽在马车后,等待后方的追兵上前。

    片刻后黑压压的马匹卷土而来,一队百余人的士兵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吁~”凌乱的马蹄声陆续停下,士兵手中的火把从头照下,把马车后的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那人坐于马背上,扫了一眼后,盯着隐藏在马车后的人影,笑了笑,“王爷贸然造访东洲,不知所为何事,但太子殿下好客,特令属下前来接应王爷,去东洲府坐坐。”

    话说完,手一招,底下的士兵立马向前,把几辆马车围了起来。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马车后的裴卿脸上露出一丝意外,太子被贬,难为他也被派来了东洲。

    也好,今日决一死战,省得日后各自再惦记。

    手摸向腰间的佩刀,身旁的谢劭突然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人从马车后踹了出去。

    裴卿:……

    看着突然出现在火光下的人影,为首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神色突然一僵。

    谢劭跟着走了出去,仰头看向马背上的人,笑了笑,招呼道:“裴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裴元丘。

    适才在城门口,堵上那菜农和厨子之后,裴元丘立马察觉出来了不对,很快便怀疑到了那队刚进城的洛安士兵身上。

    以靖王和谢家那位三公子的聪明才智,必然不会到正门送死。

    不走正门,那便是山道。

    太子布好了天罗地网,一只鸟雀都别想离开从他的南城飞过,不止他这一队人马,上山的几条路都有士兵在追,自己运气好,堵到了人,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在其中。

    以往知道他和周世子,和谢家的那位三公子走得近,不过是几个臭味相投的青年,凑在一块儿吃喝玩乐,不成气候。念及自己早年对他的亏欠,为了让他高兴,便也放任不管。

    但没想到他如此愚蠢。

    如今朝中局势严峻,靖王府惹火上身,自己不止一次给他敲了警钟,让他离开凤城,不惜派人前去凤城接应,他要是稍微有点脑袋,都知道该早早来东都。

    可他没有。

    竟然还同这一帮子混在了一起。

    裴元丘盯着自己那愚蠢的儿子,脸色很不好看,见谢劭出来,才挪开目光,眸色冰凉,再无上回的热情客套,“三公子,可惜了,上回一别,果然物是人非。”

    “裴大人这话晚辈倒听不懂了,晚辈初来南城,难得碰上同乡,裴大人要是肯赏脸,晚辈这会儿倒有空同裴大人喝上两杯。”

    裴元丘冷嗤一声,无心同他耍嘴皮子,往两人身后扫了一眼。

    谢劭知道他在找谁,“裴大人想找王爷,那恐怕走错了方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一轮玄月,“王爷此时应该快出城了。”

    裴元丘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镇定下来,笑着道,“那倒是老夫孤陋寡闻了,靖王还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谢劭也不甘示弱,讽刺道:“刀山火海,我等不也到了南城了吗。”

    裴元丘目光一凉,兵分两路倒也不失一条好计谋,但他谢三今夜落到了自己手里,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转头同身边的人道,“谢公子想要同老夫喝茶,还不快请。”

    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蜂拥而上,裴卿手中佩刀立马横在胸前,把谢劭护在了身后,“谢兄,快走。”

    他裴元丘如今最在乎的是什么,自己比谁都清楚,不就是他这个唯一的后人吗。

    当真是讽刺。

    裴元丘果然变了脸,“裴卿,过来!”

    裴卿扭头看着马背上那位威风赫赫的大人,丝毫不给情面,“裴大人助纣为虐,就不怕遭报应?”

    裴元丘一道冷哼:“我倒是想知道,你想我遭何报应。”

    “断子绝孙。”

    裴元丘太阳xue两跳,气得心梗,久久说不出话来,身旁巡捕等着他的示下,催道:“裴大人。”

    裴元丘终究一咬牙,“拿下。”

    裴卿一刀挑开刺过来的长矛,急声同身旁的人道,“谢兄先走,他不会将我如何。”

    太子明显下了死手,来的都是上战杀敌的士兵,谢劭躲过当头一记长剑,弯刀顺势一划,割破了对方的手腕,趁机往后退了两步,与裴卿脊背相抵,“未必,裴元丘怕是做不了主。”

    裴卿自然知道,自己想找死,谁也救不了,包括他裴元丘。

    但今夜能遇到裴元丘,已是最大的幸运,裴卿一刀斩断对方的长矛,抬脚踢开冲过来的士兵,“能活一个是一个,总比都在这陪葬强。”

    谢劭确实也没料到碰上的是裴元丘,扫了一圈地形,低声道:“往左退,去悬崖。”

    有裴卿在,他裴元丘不会放箭,只要对方不下死手,他们便有活下去的机会。

    裴卿明白过来,配合着往左侧攻击。

    两个三脚猫功夫的纨绔子弟,再有本事,怎抵得过上百精兵,以卵击石罢了,早晚就会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