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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味的。榻上,稽晟似有感应般的皱了眉。桑汀忍不住想,若他这会子醒着,必要一脸鄙夷说:朕没病,朕不喝那东西,给朕拿走……可是凭一股子傲气说完混话后,他也会低声似妥协地道出一句“乖乖别哭,我喝还不成?”总好过现在,他只略微皱眉头,眼不睁,唇不启,面庞冷峻,尽是疏离漠然。桑汀鼻子开始发酸,眼看药汤温了,忙舀了一勺给人喂下。可是素来厌恶药汤的东启帝哪怕是昏睡着,也是厌恶至极的,唇抿得死紧,温热的汤水顺着唇角滑下下巴。桑汀急忙拿帕子擦去,再俯身,一手捏着他唇瓣,再喂,这才勉强喝下几口。半响,满满一碗药汤洒了一半不止。桑汀捏紧汤匙,朝外唤一声,很快进来一个宫人,她递了碗过去,吩咐:“再去熬一碗来吧。”宫人答是,转身走时,忽然听得主子娘娘冷下的声音:“另再去叫今日值守的侍卫过来。”闻声,宫人惊了一惊,大家都知晓娘娘脾性温和,平日里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似三月春风拂过,可方才那吩咐,却似外头这疾风骤雨。见人迟迟不动身,桑汀不由得起身问:“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宫人当即回神:“没,奴这就去。”桑汀默然,去关严实窗户,再回来给稽晟掩好北被角,估摸着人快过来了,才轻声出了里屋。外头,轮流值守的四个侍卫已经跪下:“属下失职,求娘娘饶恕!”桑汀深深蹙眉,克制的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为什么?你们听到动静为什么不进来瞧一瞧?”她进来那时候,人已经昏倒在地了,守在门口的人却似木头一般,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若她今日不来,只怕要到夜里,到……更晚的时候,一旦延误了诊治,稽晟的命便悬在了峭壁之上,多少个人也换不回来。桑汀无疑是气的,可更要紧的是忧稽晟的身子,直到现在,人已经喝了药,身子无碍,她不敢放松下来,却首要想起这几个愚忠的侍卫!几个人垂头不语,桑汀扣紧了手心,语气重了些:“你们是想亲眼看着他死,是吗?”几人慌忙磕头,异口同声道:“属下不敢!请娘娘责罚!”“不敢?”桑汀温柔的声音变得冰冷,“你们能眼睁睁看着他置身大火于不顾,拿性命任意胡闹,拿刀剑残害自己,今日又这般无动于衷,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啊?”上次大火,上上次在东辰殿……桩桩件件,是刻到脑子里的,桑汀从不敢忘。她气这群人的愚忠,她怒那该死的畏惧,却不得法。每每都是拿近乎恳求的语气,恳求他们能多注意一些,凡事多关照一些,可到今日才觉根本无用,再有千千万万次,她不在时,这群人还是那副以害怕为由而无动于衷的模样。到这回,当真压不住脾气了。她怕真的有无可挽回的那天……底下跪着的几个大男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有一个壮着胆子开口:“娘娘,属下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从前在夷狄,大王带着我等过三关斩六将,从那么个任人践踏驱使的下等人爬到今日,大王是天是地,到江都城,皇上亦是我等的天神。”“依夷狄规矩,无甚么对错是非,大王一句话顶天立地,便是要火烧都城也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可他到底是个rou.体凡胎啊!”桑汀快被这'天神论'气死了,“我不管你们夷狄怎么样,现今是东启王朝,他是东启帝,若真出事……你们也要一并陪葬吗?”几人顿默,殊不知接下来便齐声道:“大王死,我等绝不独活!”这道理说不通了,反而像是她一小女子不懂大节,在无理取闹。桑汀气得眼尾通红,被冷汗濡湿的衣襟很快被火气捂热,冰火两重天只觉要炸开,那一瞬,她竟体味到了稽晟胜怒却不得发作的滋味。说是火烧火燎、油锅煎炸都不为过。桑汀忍不住重重呵斥一声:“都不许说这些!日后谁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便,便……”温温柔柔的姑娘头一回发火,显然是生疏了,脸色涨红,娇娇弱弱的怜人得紧,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可她想起夷狄王,胸口堵着口气,大声道:“便通通拉出去砍头!你们都不准说!”底下鸦雀无声。屏风后,才将起身出来的男人低笑一声,嘴角上扬的幅度却耐人寻味。稽晟默然收回脚,懒懒地倚靠在一旁,他不言不语,眸光深邃,丝毫没有昏倒过后的虚弱。哦,还从没见过阿汀为他与人生气争执,有趣。桑汀一无所知。她只觉眼下必得把话说清楚,像今日这样的情况绝不能有第二回了。想罢,桑汀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肃着脸道:“日后,皇上身边不能离人,再有此等凶险,必要及时请院首大人过来,若皇上发怒要杀要打,只管叫他来寻我,听明白了吗?”几人惊愣抬头,却是一眼瞧见姑娘身后的冷峻男人,触及那样凌厉的眼神,不由得浑身一震,纷纷点头:“是,属下一切听娘娘吩咐!”桑汀的火气这才消退了些:“如此便好,无事便退下——”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腰肢上穿过来一双臂弯,轻轻圈住,随着那力道往后带,贴在身后的是一个冷冷的胸膛。桑汀惊讶回眸,见东启帝倦倦垂下的眉眼,她吓了一跳,忧心问:“你醒了?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来人,快,快去请院首大人过来!”稽晟抬手,食指抵在她唇珠上,低声:“嘘。”他垂头,轻轻搭在她肩上,问:“发脾气惩罚人也不会吗?”桑汀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下:“啊?”稽晟压着声音笑,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愉悦了,“朕教你。”说完,他直起身,转眸睨向底下人时,远还温情缱绻的眼神瞬间寒凉下去,沙哑的声音似灌了冰雹子,威严中蕴着几分寒凛:“哪个不要命的?给朕跪出来。”话音甫一落,跪地的人齐齐往前跪了一步:“属下失职,惹娘娘不悦,请皇上恕罪!”稽晟冷声:“皇后说的可记住?”“属下谨记!”稽晟捉住桑汀攥紧的手,轻声似哄:“还气吗?”桑汀看着他,一时无言,只默默摇头。稽晟才道:“滚出去,各领二十大板,日后谁若再待皇后不恭不敬,自提人头来。”他说话时声音算不得大,尤其是病后,可言语间那股子威严和震慑力像是与生俱来,天生的王者,掌生死大权。待人战战兢兢走干净了,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