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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白看着这句话重重冷哼,心想先设问否定,先声夺势,再嘎然而止,以退为进,此人倒是把法庭上的质证技巧和辩论谋略都用上了。她自叹弗如,却又气的要死,一时想冲下楼说个清楚,一时又想把他留在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扔出去,索性断个干净。可手脚像灌了铅,终究哪一样都做不成。而且,她知道他是对的,她方才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问我这个问题?他一定也有无数种方式回答她的质问,伤到她体无完肤。为彼此颜面,倒还真不如甩下一句“发言结束”,就此沉默不辩。那一夜,余白睡得很早,闭上眼睛,过去的许多事便在脑中重现,不知是梦境还是回忆。若说是梦,太过真实清晰。说是回忆,又似乎有一些从前未曾注意过的细节莫名出现在那里,也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她潜意识里的篡改。比如A大研究生宿舍楼下,她抬头,第一次看见唐宁。比如那次面试,吴东元打开门,第一次与她相对。比如那个微雨的夜晚,她与唐宁的第一次亲吻。比如Showbox的舞台上,她与吴东元之间的第一次拥抱。些微的表情,一瞬的眼神,呼吸的节律,指尖的颤抖,所有这些原本稍纵即逝,却在这一夜被放大,再放大,凸显在她眼前。那一整夜好像未曾入眠,奇怪的是,第二天早起并不困倦,她还是顶盔冠甲罩袍束带地出门,开车堵在路上,与无数人一样挤去CBD上班。一切都跟平常一般,唯一的不同只是脑中好像有一块毛玻璃隔着,无论想什么都客观而遥远,似乎与己无关。余白觉得奇怪,自己身后的许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始终单身,上班下班,偶尔有一段小小的情事作为点缀。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是因为办公室里再没有一个吴东元带她并肩作战?还是因为一向自由来去的唐宁终于要与她认真清算?她不确定。那几天,BK办公室内倒是气象一新,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人还是那些人,但看得出士气为之一振,显然大家都把与至呈联合的消息当作利好来看待。紧接着的另一次全员大会上,公布了新的管理层以及下面的组织架构。唐嘉恒的名字果然就在管理合伙人之首,而在他身后,朱丰然与何其阳也各占了江山。大会开完,人力资源部便开始安排合伙人之外的员工重签合同,行动从上而下,很快就轮到余白。她又被召去面谈室,这一回,桌子对面坐着的有HR的人,还有何其阳。HR务实,谈合同细节,何代表务虚,专门负责画饼给下面的人看。“对于像你这样在中美两地都有执业资格的律师来说,今后的发展机会会更多,比如接下去我们计划在H市自由贸易区内新开一个联营办公室,暂定是50名律师的规模……”何其阳侃侃而谈,听起来这饼也不全是画的,机会真的有。但余白却只是笑着打断:“老板,其实,我正打算提出离职。”须臾之间,她看见何代表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大约是把她这举动当作谈条件的筹码,觉得她蠢,被吴东元当枪使,而且还幼稚,自以为螳臂可以挡车。“是另有高就?”何其阳笑问。“暂时没想好去处。”余白含糊回答,这话说出来可能只有她自己才相信,至少在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离开BK之后又会到哪里去。短短半秒的冷场,何其阳似乎还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继而意识到她并无其他企图,只是纯粹不想干了,倒真有些意外。但所谓的挽留还是没有,余白知道自己这话一出,就被自动划归为吴东元的死忠派,何其阳此刻脑中一定是那四个字——走了也好。于是,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于work/lifebance之类场面话,便起身送客,结束了面谈。余白回到自己的座位,打了一封两行字的辞职信交上去,而后又去人力资源确认了一下事务所供她读书的违约补偿款。这些年,她薪水不错,花钱也不算离谱,给自己赎身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然而,尽管这件事早在考虑,此刻真的做了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她暂时不去想,接下去又该去往哪里。做完这些,便只剩下一个月的交接时间。计划订出来,余白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手上的事情一件件交待出去,每日的节奏渐渐放缓,事不关己,准时下班。的确,没有什么人是无可取代的,吴东元都不行,她更做不到。下班回家,便是一个人煮些东西,坐在厨房里吃。唐宁几日没有找过她,人没出现,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余白觉得不怪他,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好。他若再来问,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像他们之前的那几次,因为一场口角冷战,冷着冷着就断了联系。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样也好。直至一天临睡前,她在浴室洗脸,听到外面传来轻微震动的声音,她出来到处找手机,结果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屠珍珍的号码。电话接起来,母亲还是如以往一样地问:“meimei,好几天没打电话回家了,你好不好?”余白温声应着,报喜不报忧。她突然觉得,母亲简直像是有心电感应,远在市郊海边种着瓜,也能感觉到她这里又出了幺蛾子。但她还是决定,暂时不把辞职的消息告诉父母,免得他们担心。还有唐宁的事,也是一样。电话挂断,她才发现自己一手一脸都是水,方才冲出来找手机,什么都没想。直到这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在等着他的。眨眼又是一个周末,余白一人闭门不出,中午随便吃了些东西,又继续蒙头大睡,简直是要把过去欠的睡眠都补回来的架势,待到真的清醒过来,窗外的天色已是傍晚了。她去起居室写字台上找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下午三点,另一个四点多,都是唐宁打来。她看着那两条记录,久久无有动作,完全不知道他又会问她什么,她又该如何回答,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起,是余白先开口。“你找我?”她问。“万燕的案子,”唐宁在那边回答,声音还是有些陌生,“后天开庭,我明天就会去H市。”“好,我去旁听。”余白没多想就已经决定。“这么有空?”唐宁笑问,似是一根绷紧的弦微微松了一些。余白知道他来电话绝不会只是为了万燕的事,索性先开了头告诉他:“我上周提出辞职了。”话说出口,她便在想,他是不是又会追究此举背后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