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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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瑀还是走了。 他和陈东升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从长相到性格，都不像是一对父子。唯独一个“固执”，钉在了双方身上。 陈东升固执，说出的话即使后悔了，也不肯收回；陈瑀更是固执的要命，不肯服软，不管杨兰怎么阻拦，还是不回头、“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我站在楼梯口，双手攥着扶梯上的栏杆，没有言语，更没有追，只望着他的背影。 “这下你满意了？把孩子撵走了？”杨兰质问陈东升，难得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陈东升不说话，一双眉几乎要拧在一起，对我说：“乔乔，你也不劝劝你哥？” 我一时被问的心一紧，不想撒谎，也犯不上吐实言。 便低下了头，算是回应。 陈东升深深叹了口气，我把这当作他回复我的信号，一来一回，两清。 便心安理得地转身上楼。 脱鞋、上床、拿起手机，动作一气呵成。 他才刚刚走了没五分钟，我却开始想他了。 打开QQ，问他:“哥，到了么?” 他说今天要先去二彪家过个夜，明天再找新的地方。 本不抱有期望他立刻回复的——二彪家离我们家虽然不远，但骑单车还需要二十分钟。 可他却总能让人心安—— “还没呢，路上。” “别担心，到了和你说。” 手指悬在手机上，跃跃欲试着，想要打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打下的字也删删改改，没有一句令我满意。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直到QQ提示音响起，看到他的消息—— “到了。” 才停下这诡异而又漫长的动作。 怔了一瞬，快速打下:“好的。” “哥你要好好休息哦！” “明天我去找你！”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消息轰炸了好几条，那边只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略微失望。 他现在在和二彪说今晚发生的事情吗? 还是和二彪打那些我看不懂的、打打杀杀的游戏? 不知道。我撇下手机，抓起床头柜上的《飘》，那是从陈瑀那顺来的。翻了几页，每个字都像飘着的一样，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令人生厌。只好把书也撇到一边，又觉得刚才的动作太过粗暴，安抚似地摸了摸书，把它轻轻地放在原位。 抓起手机，打开QQ，没有新的消息。 丧着气，点开和修一的聊天框。 呼，他还在线。 我和修一上学的时候几乎是天天聊天的。白天学习紧张，我们的座位也不在一起，甚少交流，便总抽晚上的空聊聊闲天，分享下新鲜事儿。 放假时，因为白天总约着出来一起学习、逛街，晚上倒没怎么说过话了。 我:“修一，在吗?” 他也秒回:“在。” “怎么了，乔乔?有事?” 我便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管条理不条理、逻辑不逻辑的，想到那就说到哪，把今天的事情一股脑全告诉了修一。 “你哥要当飞行员?哇噻，那很酷诶。” “我看你哥就气度不凡的。” “要是以前，我妈肯定也不同意。” “但现在……我妈也顾不上管我。” “那你哥真要走啊?他去哪啊?” “要不来我家?反正我家也几乎是我一个人。” “哦哦，有地方去……有地方去就好。” 事情讲到尾声，通通是站在客观角度上讲，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一点也没露出。 “那你是怎么想的啊，乔乔?”修一问。 我，我当然是不希望他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但如果是他想做的事情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的。 很自然的想法对吧?就仅仅是meimei对哥哥的那种关爱对吧? 但不知为什么，却羞于和修一说出口，只得搪塞。 “我?我没什么想法啊。” “那是我哥的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乔儿。你有些奇怪。”修一说。 他总是那样聪明。 我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在干嘛呢？” “躺着和你聊天呗。” “哦。” “不过我跟你说。我们院儿来了个特别酷的人。艺术家。” “什么艺术家？” 修一早和我说过他家的情况。他住在离我们学校只有几条街的胡同里。这条胡同大多都是大杂院，一个院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他家情况还算好的，院里只住着三户。一户是一家五口，两小子天天打架；一户是一个独居老奶奶，前段时间被儿子接走了。那间房就一直空着。 这位“艺术家”就租下了那间空房。 “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那儿搬东西呢。就他一个人，我还帮了他一把。” “他很高，很瘦，目测得一米九。” “头发挺长，像《流星花园》中美作的发型。” 我汗颜，说：“不是留着长头发的男生就是艺术家的。” “他真的是！！！” 看着修一发来的三个大大叹号，我的脑海立马浮现了他瞪大双眼、咆哮的样子。白皙的脸一定红透了。 “他是设计师。要把这间房改成他的工作室。酷吧？” 虽然隔着屏幕，那边看不到，但我也瞪大了双眼。 “藏在胡同里的工作室？” “是呀。” 我心里默默盘算着这能不能赚钱，有没有客人，修一又发了消息说：“他说他的工作室就是最好的招牌。” “能把胡同中不足30平的房子改成一个有格调的工作室……这任谁看了不佩服设计师啊。这还愁没客源吗？” “难得见你这么崇拜一个人。”我说。 修一发了一长串句号，说：“没有啦。就是和你分享一下新鲜事儿。” 不对劲。 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但今天的修一很奇怪。 “乔儿，你今天给你哥买礼物是为什么？他要过生日了吗？” 果然。 他也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笑，也没追问他，顺着他的话答：“不是。” 陈瑀的生日在11月，这还有一个月呢。 “就是看他太累了。想给他买个礼物让他开心开心。” “那你怎么不给你哥买军机模型呢？既然你哥报名了空军招飞。” 我这才想起陈瑀屋里那琳琅满目的飞机模型…… 于是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修一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哥自己就有很多飞机模型！” “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修一答：“你不是这个圈子的，当然就不会往这想。” “圈子？这种还有圈子？我以为就是单纯的玩具……或者摆件。” 修一这次发了更长的一串句号。 “这属于收藏！！！” 我被窘得无言以对。 打字都小心翼翼，看起来极其虔诚，生怕亵渎了“收藏”。 “那要去哪里买啊？” 修一答：“我不收藏这一类的。但也略微知道点。你要是买好的、绝版的、肯定很贵，而且不好买。” “价钱不是问题……修一你就告诉我去哪买就行！” “我就想给我哥买最好的、绝版的！” 修一隔了好久才回：“那我得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出二手。” “不过时间可能会很长，也不一定能蹲到。” 我答：“没事儿！就当给我哥准备生日礼物了！他还有一个月才过生日呢。不急。” 明明是没谱的事情，我却异常兴奋。好像现在就拿到手了似的。想巴巴地告诉人家、送给人家。 我的嘴角止不住上扬，打开陈瑀的聊天框，总想和他说些什么，好像这些就能压下这兴奋劲儿似的。 想了很久才发了句—— “哥，我想你了。” 今夜注定无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