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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往那处一坐,入眼只有鹅颈纤白,秀肩平正,细腰挺直。良姑的好手艺,在她身上才更显妙处。素手交叠落于腿上,偶尔与见礼者颔首浅笑,亦或侧身同他低语。毫不拘泥死板,更未含羞怯场,坐下位置却不挪一寸,稳稳正正。披风摘去后,她从上到下,颈腕之间,少有华贵配饰。可金钗玉环,不敌她发间绢花清贵,珍珠玉石,难胜她明眸溢彩。她不点头,就没人能把她比下去。这也是她规劝他时所说的,重新开始时该有的面貌。管外人如何议论说道,但凡他姿态端正,就没人能轻易踩踏他。秦晁不动声色扫向周围,略过女人眉间那一抹妒色与不屑,便是男人眼中的惊艳。他过去没少逢场作戏,深知男人那点荤心思。譬如面上容貌只是情调,吹了灯才见真章。她虽掩着面,但半遮半掩下的一双明眸更加漂亮勾人,身段亦堪称绝妙。秦晁根本无需深想,便可知这一双双含波带笑的眼里含着何等龌龊的心思。秦晁眼神渐沉,蒙上阴冷暗色,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带她来这样的地方的,也不该叫她看见这些。……明黛心细如尘,如何看不出这些人若有深意的打量。她并不喜欢,心有反感。若是无关紧要的寻常场合,或许会起身就走,不作纠缠。但这就是秦晁的人生,往后许多年,他要接触的只会更多。她选了他,没道理只接受安逸与享乐,却对身为妻子应有的担当视而不见。是以,她抛开杂念,只认真听这些人说话。虽是些场面话,但细细追究,依然有蛛丝马迹可捕捉。府上这位刘爷,是做上等食材买卖的,城中最贵那家唯味轩,就是他家供货。另一位惠二爷也不简单,他做的是酒坊生意,扬水畔那片地方,皆是他家供货。最后一位王姓东家身价最高,他是利州最大的香料商。她心中越发好奇,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一下,这刘爷为何会给秦晁递贴子?……就在明黛以为自己对这样的场合有了准备时,刘夫人一声令下,歌姬舞娘鱼贯而入。这样的大冷天,取下披风就只剩薄衫。几位女眷像是收到了信号,纷纷起身,在刘夫人的相邀下准备去偏厅吃茶说话。明黛慢慢回过味来。女人随男人亮相,伴坐身旁,打头就是穿戴上一番比拼,衬出各自当家的身价。这轮面子上的硝烟过后,才到谈正事的时候,便不需要她们了。轻歌曼舞,丝竹声乐,正经的事,都藏在这下头细细的谈。怡情又隐秘。说不定谈得上头,还会唤来一个,愉快上手。明黛方才便觉得几位女眷多是柔弱依附的媚态,现在看来,还真未必是正房。所以她们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至于真正持家的正房……明黛看向刘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不仅要司空见惯,还要主动热情的安排好一切,体贴且懂事。别说是拈酸吃醋,恐怕这场面排的不够体面周到,回头还得被追究。明黛轻轻垂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失落。到前一刻为止,她想的都是担起妻子的责任,不给他丢一丝颜面。即便不适,也没打算退缩。但此刻,她倒是真想扭头就走。她心中以为的夫妻模样,可以是同甘共苦,是相互扶持,是知心解意。唯独不是这种“体贴懂事”。忽的,明黛脑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幽静庭院中挂在树枝上的尸体摇摇晃晃。身边的人握着她的手,手掌冰冷,语气却亲切。【你啊,还是个小姑娘。】【如何为人妻室,还有得学】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些零碎事情,明黛本能的将其压下。她已放弃了,过去的一切她都不愿想起。可压得住零碎的回忆,却压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厌恶与躁意。它们似乎由来已久,她却说不出因何而起。……秦晁几乎是第一时间感知到身边人的气息变化。明黛起身一瞬,秦晁飞快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拽回座中,展臂虚扶。他望向刘爷,无奈一笑:“秦某要的东西,本该散席后私下向刘爷问取。”“怪就怪秦某今日一早便向夫人许诺惊喜,却迟迟没有兑现,夫人已不大高兴。”“若再不拿到手,秦某怕是哄不住了。”明黛思绪回拢,望向身边的人。刘爷倒也爽朗,闻言大笑:“得亏我今早问了一句,否则还真没法同秦爷交代。”惠二爷笑了:“什么东西这般神秘?可否叫咱们也瞧瞧?”刘爷命刘夫人去取,不多时,刘夫人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魁梧的家奴,托抱着硕大的雕花妆奁。东西摆在秦晁面前,他勾唇一笑:“黄白俗物,于诸位爷说是九牛一毛,不敢显摆。”话毕,他拨开搭扣,掀开盖子。妆奁一共七层,每一层都有两指宽,掀开一瞬,七层呈阶梯状斜斜展开,内里之物尽显人前。几个穿戴华丽的女子当即睁大眼,下意识以手捂口。七层妆奁,女子从头到脚能穿戴于身的金饰,应有尽有。秦晁随意挑了一只金镯子在手中把玩掂量。刘爷托着茶盏,抬眼一瞄,笑道:“万宝记的手艺,足斤足两,捏不瘪,大可放心。”秦晁轻笑:“有刘爷代为引荐,又有万宝记的信誉,何来担心一说?”万宝记是整个利州最大的金铺,最擅打造金饰,别的金铺或许会偷存客人的金,但万宝记的信誉和手艺都是一等一的。这箱金饰,是刘爷找关系请的大师傅替秦晁打的。金自然是秦晁出,每件都是足金打造,外加描样,手工,若无些家底,还真造不起来。略略扫过一遍,秦晁扣上妆奁,望向身边的人。“若是喜欢,或可向夫人借一处地方试戴一下,哪里不妥也好拿去改。”明黛闻言,心中一动,他从不是喜爱露富之人,莫不是故意叫这几位瞧见?要谈生意,也得亮亮家底。如今,他出手便是一箱万宝记手艺的金饰,样式和手工都做不得假,足够体面。又当众送出,表明这确是送给妻子的,不是撺掇她演的场面戏。否则,日后要拆穿,简直太容易了。明黛神色淡然的点头,向刘夫人道了句“有劳”。刘夫人叫奴人抱着妆奁,热情邀她去厢房,顺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