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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坐起身,“是云碧若,是她!是她害我?”一瞬间,仿佛什么都想通了。她那么傻,一直在吵吵闹闹不肯答他问话,不肯去听他问的是什么,一味只在伤心他翻脸无情,她真是太蠢太蠢,竟到现在才明白他的用意。赵晋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又道:“当时你们都说了什么,我要你事无巨细,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我。”——赵晋在咸若馆留了片刻,出来后,命人提审二姨娘,搜查院落,照着处置四姨娘一般,将院子里一干人等尽数锁着。秦嬷嬷提灯进了屋,见卢氏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正坐在窗前发呆。秦嬷嬷快速步进去关了窗,“太太,仔细见了风头疼。”卢氏脸上有少见的红晕,整个人精神焕发,忽然变得灵动起来,“我听见隔院的惨叫声了,是不是轮到云碧若了?”秦嬷嬷点头:“是,二姨娘刚被拖去前院书房,问话去了。院子也搜了一遍,好像没搜到什么。”卢氏噙着笑,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挑了挑灯芯,“云碧若多机灵个人啊,府里头到处都是她眼线,就算有证据,只怕也早就挪到别处去了。”秦嬷嬷叹了声,拿过布巾替卢氏擦头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二姨娘,人心隔肚皮,想起来就瘆得慌。太太,您没掺和当年那些事吧?”她问得很小心。太太恨毒了官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怕她多嘴阻止,多半要瞒着她。她今天听见外头的哭喊声就觉得心惊,怕查到上院来,揪出那些她想都不细想的事。卢氏冷笑:“我为什么要对付那些贱婢?他们配脏了我的手?”秦嬷嬷忙堆笑道:“老奴这不是……害怕把您牵扯进来嘛,没有最好,太太心善,自然不像那些个蛇蝎心肠的……”卢氏推开她,爬到炕上推开窗。雪花漫天,满世界都是纷洒的银白。她伸出手,接了一捧,未来得及收回手来细看,那雪花就在掌心飞速化成了水珠。书房内,炭火烧的正旺。二姨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爷,这些年碧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再怎么不喜,也不该这样疑心。尹留仙说的话能信吗?她为了攀咬我,什么说不出来?您若是不信,大可顺藤摸瓜查下去,去问问药堂去打听此事的人是谁,去问问那些下人,我有没有指使过他们?任这件事是谁做的,也不可能是我,我跟那些人一样吗?爷,表哥!我跟您连着血缘,我怎么可能会害您的孩子?”第33章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福喜立时出现在门前,躬身道:“爷,二姨娘的院子各处都搜过了,并无异常。底下人一一审问,可以相互佐证,暂没审出什么。”二姨娘闻言,哭得更心酸了,“爷听见了?总不能为了四妹的一句话,就认为是我搞鬼吧?害了爷的孩子,也轮不到我占什么便宜,这些年爷不近我的身,我除了加倍勤勉伺候爷跟太太,哪曾有过怨言?姑母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将来这个家,要璧若帮忙看顾着,爷缺什么少什么,璧若要比旁人更细心的填补。这些年,璧若自认没做错过什么,爷究竟是觉得四妹比我更可信,还是因不喜我所以觉得什么都是我错?”赵晋厌烦地揉揉眉心,“你够了,爷没心情听你是怎么勤勉持家的。”二姨娘哽了一下,哭声掐灭在喉咙里。赵晋抬眼问福喜,“那药堂郎中和伙计都带过来了?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带过去给他们过目,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人来。”福喜躬身道:“是,小人已命人去办了,约莫待会儿就有结果了,爷,您要不……”在外头办了半日事,匆匆去瞧陈姑娘,接着遇着这事,天都黑了,连口东西都没来及吃。赵晋厌烦地摆手:“下去。”福喜只得敛眉退出去。二姨娘又哭了一声:“爷……”赵晋睁眼,眸中尽是血丝,“你不承认,不要紧,爷迟早能查出来,叫你哑口无言。”二姨娘抿住唇,委屈地落泪,“璧若之心,天日可表,若有半点虚言,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赵晋冷笑:“省省吧,留着将来到了地底下,去跟老太太说。”二姨娘知道他如何不肯信自己,如今既在叫人辨认着去药堂打听事情那人,那便只等有了结果再分辩好了。赵晋站起身,负手在窗前踱步。雪花乱舞,天地茫茫一片。他目光越过院墙青瓦,瞧向混沌的天边。三姨娘性情温婉,与世无争,原是许了人的,未及成婚便做了望门寡,一守便是五年。跟了他时,年已双十,是几人中最年长的,是在他去收账的路上结识,纳回来时就已成孕。她那时风华无两,正处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那些岁月,窗前手谈,醉闻琵琶,如今想来,像上辈子的事一般渺远了。佳人杳杳,芳踪不再,她若非进了赵宅,许是如今尚能平安顺遂的活着。他这辈子放浪形骸,内疚的时候当真不多。人命如草芥,连他自己,亦不过是乱世浮萍。他这辈子负了无数人,也被人负过,因果轮回,是非不止,谁欠了谁,哪里又算得清。他有幸得到过一个孩子,只是尚未出世,便被谋杀在母体中。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那个傍晚,他在楼船上瞧歌舞,从人慌张地跑过来,说三姨娘血崩不止,就快不行了。他酒醒了一半,浑身冷汗,纵马驰骋在寒夜里,狼狈一如此刻。凉风灌入喉咙,淬着寒冰,他呼吸艰难,踉跄走入院子。听见哭声,听见步声,听见各种嘈杂,唯不闻那女人的痛呼。他跌跌撞撞推开从人,一步一步朝内走。满地的血,顺着床榻往下淌。液体流淌的声音,像把最锋利的刀子在凌迟着他的心脏。他的孩子,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孩,已可以窥出性别的特征……就那么没了。他呕出来。那景象,令他胃里翻腾不止。他的孩子,他一直盼着的孩子,就那样残忍的被扼杀在眼前。他震怒,彻查,牵连无数。当时四姨娘还没进门,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他关起来。刑讯,血流满地。以至于,现在那些下人瞧见他还会发抖。如今,旧事重现,往日重来。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滴答不住的血。顺着床沿,顺着地板,将他的鞋底染红,将他衣摆也浸染……“爷,查出来了。”福喜的声音,将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来。赵晋睁开眼,眼底痛色尚未尽褪。他匆匆转过身,蹙眉道:“说!”“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