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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处打点、收买,暗地里大伙儿都知道,二姨娘为人大方,待下人最好。几个姨娘院里,甚至太太身边,都有二姨娘的人。那日栽赃四姨娘,命咸若馆的飞霞把药和咒符藏在盆景底下,后来二姨娘被提审锁了院子,又有事先得了吩咐的奴婢去把药也扔在大姨娘院子里。当初害三姨娘的时候,二姨娘就命紫鸢把无子草化成的药水浸在三姨娘的肚兜上,三姨娘受了毒害,血崩不止。紫鸢便在替她更衣之时将那证据毁了,所以爷查不着罪证,也找不见那凶手。紫鸢事后殉主,也不是自愿的,是二姨娘提前命人趁乱先将她勒死,然后挂在房梁上,假称是自缢。”“你胡说,你胡说!你这贱婢,你为什么害我?你到底收了谁的好处,为什么害我?”适才小桃每说一句,二姨娘就嚷一声“胡说”,待到后来,她实在按捺不住,整个人跳起来,扑到小桃身上要撕了她的嘴。福喜连忙上前,将小桃从她手底下拖出来,“二姨娘,爷在呢,您这样疯张,成什么样子?”二姨娘一向爱漂亮,尤其在赵晋面前,这么多年,从没有失态过。任何时候她都温柔可人,任何瞬间她都完美无瑕。她缓缓抬眼,仰望着赵晋,“爷,”她哀声哭道,“爷要替我做主,他们被人收买,齐齐来害我,有人想害死我,有人想害死我啊!爷,您瞧瞧璧若,我是您的表妹,是跟您连着血亲的璧若啊!”赵晋任她抓住自己袍角,他没有动,只是用那双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睛轻瞥着她,“你本事不赖,这些年,我小瞧你了。”那个破衣烂衫、唯唯诺诺,被领到他跟前,说是他表妹的姑娘,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唤着表哥的女孩,他从来没有如此用心的瞧过。此刻他注视她,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事到如今,大势已去,你还沉得住气,想用你那无用的温柔和眼泪感化于我?我不妨告诉你吧,你知道为什么我什么女人都不忌,单不想碰你?”二姨娘心缩紧,仰头等他说出答案,比起求饶,比起为自己辩护,似乎他那个答案,对她来得更重要。“你身上有股味儿,脂粉熏香都掩不住。头回见你,恶心得我想呕。”他嘴唇开合,用那么漂亮的唇形说这样刻薄的话,“如今我方明白,那是什么味道。——是黑了心肠、烂了魂魄的腐味,是你那淬满了毒汁的心肝散发出的恶臭。”他眼瞧着她跌坐在地,被羞辱得落下泪来。他笑了笑,抬手令道:“把她拖下去。”福喜道“是”,命两个护院上前,一左一右扯住二姨娘。她流着泪,绝望又凄凉地摇头,“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也好,也好!赵晋,你这瞎眼的混蛋!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啊!你为什么要娶卢疑霜,为什么要带回凌轻絮?一个做了你的正妻,一个怀了你的孩子,那本是我的!那位置本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给你生孩子,只有我的孩子能继承赵家的所有!赵晋,我是害过人,可不管我害过多少人,我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为什么你不领情,为什么你总是冷若冰霜,我守着你这么多年,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这么狠心绝情,要把我所有的期盼都毁掉?为什么,为什么!”她眼泪如雨,这么多年,不曾如此放肆的哭过。她忍了那么久,演了那么久,也爱了那么久,原来都没有用,都没用的!她永远等不到他,永远得不到他。她捂着心口,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赵晋闭上眼,沉沉地道:“都是你自找的。”是……,是她自找的。那年他娶了卢疑霜,曾派人来问她,愿不愿嫁给临城一个乡绅之子,若是愿意出嫁,他将备上丰厚的嫁妆,把她当成亲妹子一般风风光光送出门,他说,今后赵氏就是她的娘家。她不愿意,为此,她又哭又闹,跪在老太太面前,说如果此生不能做表哥的女人,她宁愿铰了头发做姑子去。后来她如愿以偿了吗?她挣到了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却再也没能得到他半点温柔。他所有的好,所有的耐心,都在那一句“今后赵氏就是你娘家”的话语里,用尽了。二姨娘痛楚地伏低身子,抢地大哭。她悔,她不甘心。她痛彻心扉,撕心裂肺。赵晋并没有觉得畅快。终于揪出这个潜伏在他身边多年的凶手,他并没觉得轻松。此刻立在空旷的庭院中,听着那风嘶声吟唱着悲凉的戏目。他的后宅就是一场大戏,喧闹,杂乱,虚伪。他就是台上常在的小生,走走停停,一唱一顿,一言一行,早被命运规划好。身后一切声音熄止,大戏落幕。他颀长的影子映在轻雪铺就的道上。走去书房,手里卷着一册书,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听见雪簌簌落在松枝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信步走出来,立在阶上瞧那不绝的雪势。福喜悄然凑近,垂头木然道:“爷,二姨娘一刻钟前,自缢了。”赵晋缓缓回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薄而淡的唇方轻轻开合,却只溢出一个字。他说:“好。”几日后,柔儿得到二姨娘过身的消息。一名妾侍,死后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惊起。柔儿在后院烧了一沓纸钱,聊表心意。并非同情作恶的二姨娘,只为她之死,是因自己而起。第34章发财把消息一点点打听回来,赵宅里四姨娘病了一场,大姨娘依旧吃斋念佛,太太卢氏远在南山别庄。赵晋越发不爱回家,近来或是在新杨胡同,或是就在陈柔处打发时间。夜晚灯下,柔儿正在算账,她有一套自己的计数方法,不需要写字,用圆和方来表示百和千,至于零碎钱,都放在手边的一个袋子里,随时取用。她点算了一下,赵晋放在她这里的票子,快有五千两了。这么大一笔钱财,也不是一点不心动的。贫苦人家长大的孩子,自然知道钱是好东西,能买米买rou,能穿绫罗绸缎,能买大屋住软床,能开店、生出更多的钱。但她不敢奢望太多。如今拥有的,几乎已是她这个身份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她觉得自己优点实在不多,唯那么两项,一是随遇而安,二是有自知之明。能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绝不奢想不该奢想的。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好好活下去,将自己照顾得妥帖舒适。这几日滴水成冰,真正到了冬日。檐下挂了一溜冰凌子,幽幽折射着晴光。柔儿在房里闷得久了,赵晋来时,她正支颐歪在炕前,瞧墙外伸进来的那枝粉梅。他靠在门前瞧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