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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的,从气味到温度,都热腾腾,暖呼呼。今日的这一封则显然不一样,穿过风,越过雪,熬过小情人间苦长的日月,来到手中时,已如白云苍狗,捏着,是长路漫浩浩,嗅着,是远山昏杳杳。容央把信从鼻端拿下来,珍而重之地拆开,在案前铺开一纸密密麻麻的信。这人写字可真不好认,一颗颗嚣张得像在纸上朝她舞刀弄枪。容央腹诽,用手指向第一行,一颗颗地念下去:“莺莺爱妻如晤……”怀里的暖炉似更旺了,容央重新捧住发热的脸,嘴角往两边扬,眸里盛着粲亮的光。荼白、雪青二人躲在落地罩外,前一个偷撩开垂帘一缝,窥得里头半分侧影。后一个虽然眼无福,耳朵却有幸,清清楚楚听得那缠绵娇软的一声“莺莺爱妻”,继而是笑声咯咯,铃音泠泠。“什么叫‘恐难尽意,莫敢执笔’?懒就懒,讲这样冠冕堂皇……”又蓦地止声,不知是看到什么,半晌不语。雪青便也忍不住探头往里看,透过一指宽的帘缝,窥得窗下人捧脸晃脑,跟小时候听歌似的,闭着眼,满脸憨笑。雪青忍俊不禁,忙掩嘴噤声,这时瞥见荼白一脸痴样,不由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敲。荼白收拢嘴,一摸,竟然差点垂涎了。雪青把她拉走,轻手轻脚开门而去,这时帘内重又响起低低笑声,随后是嗔骂“小气”。阖门后,雪青笑荼白:“看成那样,垂涎三尺的,难不成也是思春了?”荼白大窘,红着脸道:“胡言乱语!我……我馋殿下的美貌罢了!……”说罢脚底抹油,扇着风转头就走。雪青偷笑,跟上她:“一会儿定是要给殿下铺纸研磨的,你想躲哪儿去?”荼白:“瞎讲,保准得在里面乐个大半天的。”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在周二晚上,如果更不成再给大家请假。第98章、安慰眨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年关将近,汴京城里热热闹闹。小年那天,容央特意去兴国寺后山探望明昭帝姬,阔别一个多月不见,反复瞧着,姑姑竟像是清减了不少。拂冬把容央爱吃的芙蓉饼端上来,容央推过去,让明昭先吃一块,嚷嚷着千万不能因为相思成疾,就亏待了自己。明昭耷拉眼皮把她盯着,也不动,只是嗯一声:“是该像你这样,心宽体胖的,越见得肥头大耳了。”容央捧住自己的“肥头”,愤愤地朝她瞪去。明昭这方一笑,丹唇微勾着,拿起一块芙蓉饼来吃了。容央松开手:“姑姑这样呛我,那就是承认自己相思成疾咯?”明昭吃糕的动作微滞,垂着眼睫默然不语,容央哼笑:“大军走的那天,姑姑的车就在御道东边榆柳巷内,四叔打马经过时,一双眼就没离开过巷里边,旁人只道他亲民,连挤在巷中的百姓都要一一回看过,哪里知道,让这位大将军定眼的,乃是他心心念念了十余年的意中人——大鄞才貌双绝的明昭帝姬呢?”容央调侃罢,明昭垂着的长睫依旧不抬,闷不吭声地吃着糕,一派高傲又凛然的姿态。但不同以往,这一回,她不曾反驳,甚至也不呛人了。容央一时大喜,心知这二人的关系已然有了极大的变化,眼神炯炯道:“看来,姑姑果然是跟四叔珠联璧合,破镜重圆了?”明昭把糕吃罢,用丝帕揩去指上残糕,不怒,不答。容央便知道这是默认了。“那,两位准备什么时候昭告天下,喜结伉俪呀?”容央一双大眼亮晶晶、笑盈盈,问得大胆又小心。明昭淡漠道:“不会了。”容央愕然。明昭抬眼,一双微挑的明眸冷冽清亮,容央雀跃的一颗心遽然向下沉落,恹恹道:“为……为何啊?”明昭淡声道:“因为不需要了。”容央更加茫然,反复琢磨这二人的爱恨纠葛,小声道:“是因为……四叔院里的那几房小妾吗?”明昭却不应,瞧那神情,也是并没有把那所谓小妾放在眼里的样子。容央眸微动,壮胆深究:“那是因为府上的老太君吧?”上次在侯府跟褚蕙闲聊,褚蕙亲口提及过文老太君对褚晏心悦于旧情人一事的不满,容央不傻,知道这“不满”的背后,掺杂着多少明面上不能启齿的忌惮和鄙薄——忌惮那人金枝玉叶,圣宠优渥;鄙薄那人年华已逝,嫁过他人。容央颦眉,越想越郁闷,明昭静静瞄她一眼,倒是笑了:“我若是非要嫁褚晏不可,她文老太君又能抗旨么?”容央一怔,坐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是姑姑你自己不愿嫁么?”明昭扭头看窗外,答:“我说过,没有必要了。”容央结舌,越发弄不懂她的心思。明昭淡淡:“放不下,就缠一起;放下了,就告辞去。他要尽忠,自去替国尽忠;他要尽孝,自去堂前尽孝;他要儿子,自有人给他生养儿子。两不相干,便两不相误。”容央这回听明白了,悚然又寞然地坐在那儿,消化着明昭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放不下,就缠一起;放下了,就告辞去。——两不相干,便两不相误。那换言之,岂不就是偷情么?容央眨着眼,也扭头把目光投往窗外,严冬的霜凝结着密密匝匝的梧桐枝,在小山中裂开一条条银光。要正大,要名分,就必然要退步,要牺牲。她不要他退步,牺牲,就口称“不必”,就甘愿“不必”了。容央心酸道:“姑姑难道……就不想要一个只属于你们的孩子么?”厚重的积雪把一截枯枝压断,“噗”一声,响在深山里,轰动又空寂。明昭道:“不想了。”※车轮碾压在积垢的残雪上,嚓嚓地响,灰蒙蒙的景从两侧窗外消逝。雪青看容央神情郁郁,心知她仍在为明昭帝姬黯然伤神,有意开解道:“翻年就是蕙姑娘大婚的日子,殿下吩咐金玉堂定制的那套头面也不知做得如何了,一会儿可要顺道去瞧瞧?”开春后,便是褚蕙跟那程家公子喜结连理之时,半月前,容央吩咐金玉堂的名匠给褚蕙定制一套金镶玉的头面,聊作大婚之礼。荼白闻言,也附和,又把临行前拂冬姑姑特意装上的一盒糕点打开来,央容央吃一吃。仍是那一碟芙蓉饼,容央素日里惯爱吃的,然今天却不知是不是受情绪影响,竟横竖看都提不起食欲。容央摆手,让荼白自吃了,正中其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