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花吐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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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春光明媚,清风徐徐,朝歌城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对殷郊而言,最近过得不算顺畅,一连几日都觉得头晕目眩。他本以为是不小心着了凉,可吃了好几贴药都不见好转。 姬发刚从郊外训练归来,特意摘了柳枝和桃花逗他开心。殷郊本该是开心和愉悦的,可姬发离得越近,他心里越是砰砰直跳,还隐隐想吐。 我不对劲。 殷郊想,我这是怎么了?姬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看见他就想吐呢? 姬发见殷郊不说话,随手把花往桌上一放,拉住他的手,关切问道:“殷郊,你还好吗?” 看着姬发担忧的神情,还有手中温热的感觉,殷郊的心脏跳得更快,好像马上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他强行忍下一切悸动,摇摇头说没事。 可就在当晚,殷郊辗转反复睡不了,老想咳嗽。 他害怕姬发再担心,悄悄出了营房,躲在练武场咳了个昏天地暗。 最后,殷郊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出来,他举起手中的东西。在烛光照耀下,小小的一片粉色花瓣,和中午姬发带回来的桃花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 02 第二日,皇宫,太医楼。 殷郊罕见屏退所有伺候的人,只留太医丞一人把脉问诊。 “殿下可有发热?” “无。” “可有头痛或全身乏力?” “无。” “这……”太医丞顿时有点苦恼,“除了咳嗽就没有其他症状吗?” 殷郊心知不能讳疾忌医,吞吞吐吐道:“我一咳就觉得撕心裂肺,昨晚甚至咳出花瓣。” 他左顾右盼,再三确定没人,才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打开,一朵干枯的桃花在中心绽放。 “这……” 太医丞看了看花瓣,又看向殷郊,面露难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殷郊有些急切:“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殿下稍等。” 太医丞起身,从身后密密麻麻的书柜中找出一本泛黄的古籍。 “世子一向身强体壮,既未感染风热,又总是咳嗽不停,乃至咳出花瓣,正与这书上所描述的花吐症一致。” “花吐症?” 这病症闻所未闻,殷郊急忙拿过太医丞手中的古籍,细细查看。 花吐症,多见于春天,年轻人对心上人思念过度,一遇见对方就会忍不住咳嗽,甚至咳出花瓣。解决之法:唯有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得到心爱之人的吻…… 后面还有一行字被水打湿,字迹变得模糊,看不清楚。 殷郊几乎呆愣在原地,太医丞提醒道:“世子殿下,您……情窦初开了。” 殷郊的耳朵和脸上同时染上一抹红晕,心里有些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医丞试探着问道:“殿下可知那人是谁?” 殷郊俊美的面容变得更红,嚅嗫道:“应该……知道。” 除了姬发,还能有谁? 他一遇见姬发就想咳嗽,心如小鹿乱撞。而且不知从何时起,姬发的一颦一笑都装在他的脑海里,半分忘不掉。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欢吧。 殷郊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又想:姬发也是喜欢我的吧?他从小与我同吃同住,一起练武、听学、骑马,他会在父亲面前不顾一切维护我,会包容我的一切。 而且……而且昨天他还特意摘了花送给我,哪里有人会送桃花给好兄弟? 殷郊越想,越是胸有成竹。他本就是直白勇猛的性子,从来不会退缩,他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今晚就回去吻姬发! 03 晚上,众人聚在一起喝酒。 殷郊坐在姬发旁边,目光总是不自觉关注姬发的嘴唇,上下唇饱满,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一样。他一会儿笑一会儿撅起嘴巴,可爱极了。 随着一杯接一杯的佳酿入肚,那如同花瓣般饱满的嘴唇也变得水润起来,像母亲做的点心,滑嫩可口。 殷郊偷偷咽了咽口水。 过了一会儿,烤鸡上桌,姬发眼疾手快撕下两根大鸡腿,分给殷郊一根。殷郊嘴里吃着鸡腿,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姬发的嘴唇上,原本水润的双唇染上一些油脂,更显得饱满和诱人。 殷郊情不自禁伸手,为姬发抹去嘴角的油渍,姬发弯了弯眉毛,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殷郊整个人几乎呆在原地,方才柔软细腻的触感似乎从指尖一路往里走,弄得心里发烫。 半夜,殷郊和姬发的营房里熄了灯。殷郊侧耳听了许久,确定姬发的呼吸平稳缓和,才轻手轻脚起身。 月光下,姬发的睡颜恬静可爱,脸颊旁边有几缕碎发,被呼吸吹得一动一动,嘴巴还是那么红润和饱满。 殷郊心生怜惜,伫立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俯身,轻轻在姬发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两片冰冷的嘴唇简单相接,又迅速分开。 殷郊来不及感受这份温情和美好,迅速回到自己的床铺。他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心脏砰砰直跳,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吧?我应该不会再咳出花瓣了。一向直白的殷郊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羞涩,同时又隐隐期待姬发知道后的反应。 等明天,我一定要亲口告诉姬发我的心意,到时候再好好亲一亲。 或许是过于紧张和激动,殷郊根本没注意到,浅浅的月光照耀下,姬发的睫毛颤了颤。 第二天早上,殷郊整个人显得心旷神怡,总是乐呵呵地看着姬发笑。他也不去练剑,整个白天都缠着姬发一起练习射箭,就连吃晚饭也黏在一起。 崇应彪就坐在对面,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贴得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抱在一起似的。与此同时,两人还互相推拒一块排骨,说出的话腻歪得很,让人听了瘆得慌。 崇应彪无语:“我说够了啊!不吃就给我,你们要腻歪就回营房去。” 岂料二人破天荒没有反驳,殷郊的眼神甚至有些心虚,低声道:“你少插嘴,吃你的饭去。” 姬发没理崇应彪的话,只是默默起身,说自己饱了,要回去了。 殷郊本想和他一起,但姬发知道他饭量大,根本没饱,让他吃饱了再回去。殷郊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美滋滋吃了三大碗米饭才回营房。 殷郊一推开营房门,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屏风后面姬发正在沐浴,隔着朦胧的一层纸绢,殷郊隐约能看见浴桶里的身影。 “我……我……” 心上人就在眼前沐浴,殷郊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快速转身出门。 殷郊把房门关紧,逃到院外大口大口喘息,他的心脏还是在持续不断砰砰直跳。 这还是第一回直截了当撞见姬发沐浴,以前不知为何,姬发都避讳着,一沐浴就锁门。 现在……是不是代表姬发也想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殷郊摸着自己的心脏,甜蜜地想,我今天可没有咳嗽吐花,姬发也是心悦我的。 这时,姜文焕带着鄂顺路过,两人手中各抱着一大捧桃花。虽然微微有点萎靡,但花束依旧姿态优美,散发着清香的花香。 “你们这是?”殷郊心里一动,突然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姜文焕解释道:“前天郊外训练,姬发误入一片桃花林给我们摘的。我本想拿回家送给母亲,结果一直训练到现在。” “统一摘的?” 鄂顺点点头,看起来想说什么。 但殷郊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一般,痛得说不出话。他心中升起一股悲凉,喉咙发痒,又想咳嗽。 可千万不能暴露,殷郊马上转身就跑。 姜文焕觉得奇怪:“殷郊,你去哪里?” 殷郊摆摆手,慌不择路跑远了。 一离开人群,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殷郊再也压制不住咳嗽的冲动,赶紧张开嘴巴,毫不在乎形象,咳了个天昏地暗。 看着手中粉嫩的花瓣,殷郊头一回体会到心碎的感觉,绝望地想—— 原来姬发不爱我。 04 第二天,太医楼再次迎来世子殿下。 殷郊屏退众人,问太医丞:“如果一直解决不了会怎么样?” 太医丞取出另一本古籍,翻到花吐症一页,指着上面细小的字迹说:“日渐消瘦,直至死亡。” 死亡? 殷郊心里怅然若失,又喃喃问道:“只能两情相悦吗?”他像在问太医,又像在问自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殿下,您……” “没事。” 殷郊摇摇头,都是我一厢情愿,还能怎么办? “劳烦太医丞,务告诉任何人我的病症,特别是父亲和母亲,省得让他们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所有事。” 殷郊下定决心起身,头也不回出了太医楼,背影凭空生出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殷郊决心自己处理好所有事,首当其冲就是远离姬发。他一看到姬发就想咳嗽和吐花,太明显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见姬发,虽然很难做到,但……必须去做。 于是,殷郊不再与姬发形影不离,不一起练武、不一起吃饭、不一起钻研兵法,每天晚上早早熄灯睡觉。一连几日,他看也不敢看姬发,更不敢和姬发说话。 可这也远远不够,他依旧克制不住喉咙发痒的感觉,甚至咳出花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一天能出现三四朵花瓣。 虽然万分不舍,但殷郊决定从皇城司搬走,回王府。这样……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 就在殷郊准备悄无声息离开时,姬发突然冲出来拦住他。 “殷郊,你要去哪里?” 殷郊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再看姬发俊秀的脸上认真的神情,他知道不能再逃避,可……可这让他怎么说出口? 难道直截了当说:姬发,我心悦你,但是你不喜欢我,得不到你的爱,我马上就要死了。 若他真这么说,不仅暴露出自己心底对好兄弟的觊觎,更会让姬发愧疚。 不能这样。殷郊想,姬发没做错任何事,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于是,殷郊决定第一次对姬发撒谎,吞吞吐吐道:“我……我要回家去住,母亲最近感染风寒,我要回去照顾她。” 根本就是骗人! 姬发气鼓鼓地想,他昨天还见过姜王妃,脸色红润,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再看殷郊一副心虚和慌张的样子,好像恨不得离他八百里远。姬发怒从心起,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疑问,主动握住他的手,问:“殷郊,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 曾经习以为常的动作,现在却变得过于亲密。殷郊又开始觉得喉咙发痒,他慌里慌张推开姬发的手,打断他的话:“我没有!” 殷郊转过身去不敢看姬发,害怕眼中的支离破碎吓到他。 “我只是最近比较忙,父亲要我多长长脑子。母亲给我安排了很多听学任务,那些大学士一个比一个烦人。” 姬发又往前走了几步,步步紧逼,道:“那我和你一起回王府听学好不好?我陪你写策论。” “这不太好吧,我、我是皇家人……不太方便。” 姬发愣在原地,他还是头一回从殷郊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可这也是事实,他们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是、可是那天晚上……” 姬发话还没说完,殷郊再也忍不住想咳花瓣的冲动,没听完就冲了出去。 05 营房一别后,殷郊再没回过皇城司。 姬发气闷地练了几天骑射,却一直不在状态,破天荒脱靶好几次。 过了惊蛰,姬发主动上门找殷郊,可是都被侍从拦在会客厅,说世子不在府中。 姬发一连坐了三天,都是这样的答案 第三天晚上,姬发实在忍不了,让侍从去姜王妃院中通传。 侍从处变不惊,依旧说世子不在府中,找王妃也没用。 姬发盯着会客厅屏风后面的靴子,撅起嘴,说:“好,那我再也不来了。” 他说完,就看见屏风后面的鹿皮靴子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停在原地,没有现身。 姬发心里又酸又涩,回家吃着哥哥做的小麦饼流眼泪,那天晚上的吻算什么呢? 殷郊就是个大坏蛋!亲了他还不负责。 姬发抹去泪水,心里难受地想,哼,原来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 现在,别说更近一步,我们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是。 越这样想,姬发心里越委屈,决定再也不去王府讨嫌。 时间很快到了春分,这段时间,姬发专心致志训练,在皇城司独来独往,从来不管旁人如何言语。 休沐时,姬发和姜文焕、吕公望、辛甲等人一起去踢蹴鞠。在场上酣畅淋漓挥洒完汗水,姬发感觉心里的郁结稍微少了一些。 但是,在层层叠叠围观群众中,他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哼,殷郊真是个笨蛋,以为戴上帷帽别人就认不出了吗?个头那么大,根本藏不住,更不用说腰间昭示身份的鬼侯剑。 姬发撅起嘴,又想,我也是个笨蛋,关心殷郊做什么,他爱来不来。 姬发气呼呼地下场换衣服,可心里一直纠结要不要找姜文焕等人一起过去。他可以装作若无其事路过,等姜文焕认出殷郊,打完招呼,他再顺理成章说话。 这样一来,可不是我想找你说话,而是出于礼节打招呼。 姬发越想,心中越是理直气壮。 可等他换好新衣服,殷郊早就不见踪影。 姬发心中怅然若失,等回到家,脑子里依旧盘旋着殷郊的身影。 他不禁开始分析,殷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明明那天晚上亲完之后,第二天早上和下午依旧正常,直到晚上,不小心撞见他沐浴之后就变得慌里慌张,后面话也不说,看也不看他一眼。 难道…… 难道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接受不了吗? 姬发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嘴里吃着小麦饼,头一回觉得苦涩。 他倔强地想: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06 时间慢慢流逝,到了谷雨时节,这意味着春天也快结束了。 因为生病,殷郊越来越虚弱,甚至拿不起剑,但是面对父亲母亲,他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殷寿骂他疏于练武,殷郊心里委屈但又不敢反驳,只是说:“父亲,我一定会更努力。” 待回到自己的屋子,殷郊又想起了姬发。以前,每次被父亲骂,姬发都会安慰他、陪他一起受惩罚,关禁闭时还会偷偷给他送饭送水。 殷郊想,上次见姬发还是在蹴鞠场。他戴着帷帽,遮住面容悄悄混在人群中,看着场上的姬发意气风发,他又开心又心碎。 这样肆意的姬发,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殷郊心里发酸,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一会儿,手中多了两朵桃花。 他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一天也能咳出近十朵花瓣,同时食不下咽,整个人消瘦不少。 或许……离最坏的结果越来越近了…… 殷郊的心碎了一地,又想,临死前,我得再去看一看姬发,不用说话,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 说干就干,殷郊命人备马车,悄悄到了皇城司。 练武场内,无数人围成一圈,不时发出喝彩的声音。殷郊定睛一看,人群中央两个打架的人影赫然是姬发和崇应彪。 崇应彪鼻青脸肿,嘴上不依不饶:“我说错什么了?没有殷郊护着你什么都不是!” “你还说?!” 姬发同样鼻青脸肿,倔强道:“我今天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两个人如同发怒的猛兽打在一起,拳、肘、腿齐上阵,拳拳到rou,看着就疼。 殷郊看着姬发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哪还管什么悄无声息,赶紧出声叫停。 姬发听到他的声音,略微愣了一会儿,但马上重振旗鼓,硬撑着浑身的伤,继续将拳头砸向崇应彪,姜文焕、鄂顺怎么也拉不住。崇应彪当然不依不饶,同样挥舞着拳头。 眼看姬发双目通红,嘴角溢出血液,不知道还要打上多少个回合。 殷郊心急如焚,冲进去拦住他。 最后,姬发一拳打到殷郊胸膛上。殷郊本就虚弱,平日健壮的体格此刻就如白纸,轻飘飘落到地上,晕倒过去。 昏迷前,殷郊嘴里还嘟囔着:“你们不要再打了!” 07 等殷郊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药堂的病床上,姬发就趴在旁边。 “你醒了。” 姬发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他已经处理完伤口,脸上、胳膊上都搽了药。 殷郊越看他的伤口,心中越是难受,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 姬发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淡淡道:“这是郎中开的药,你醒了就喝吧。” “好。” 殷郊愣了一下,慢慢坐起来,就发现姬发主动拿起勺子喂他喝药,心中一下美得不行,就像身处仙境一样,好幸福。 嘴里苦涩的汤药仿佛是糖水,喝完后,殷郊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深情地呼唤:“姬发……” 姬发看着他,心里又是一酸,道:“喝完药就回去吧,我要去训练了。” 场面一下冷下来,殷郊尴尬地喃喃道:“哦、哦。” 姬发越看越气,起身就走。 殷郊想叫住他,但是又不敢,欲言又止,只敢远远地看着他离去。 姬发走到门口,余光瞥到殷郊的鹿皮靴子,虽然和上次不是同一双,但他的心里变得气鼓鼓的。 他回过头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殷郊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止不住咳嗽。 姬发连忙回到床边,心疼地给他拍背。 殷郊更是觉得难受,姬发不喜欢他,虽然心疼,但那不是喜欢。 “我没事。”殷郊低声道:“你快去训练吧,我一定耽误你很多时间。” 姬发更生气:“你这是什么话?!” 殷郊抿抿嘴,不敢再说什么,他怕姬发不开心,更怕他再开口,就要咳出花瓣了。 沉默顿时在屋子里蔓延,过了一会儿,郎中过来把脉,殷郊又要姬发离开。 姬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要我离开?” 殷郊强忍住咳嗽的冲动,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嗯”了一声。 姬发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姬发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殷郊再也撑不下去,身体倒在床上,开始剧烈地咳嗽,好像要把肺一起咳出来。 郎中欲言又止,纠结要不要把脉,殷郊摆摆手,表示没事。 他看着手中粉嫩的三片花瓣,绝望地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命运宣判。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什么?” 殷郊倏地睁开眼睛,看向不知何时回来的姬发,心想,完了完了,这段感情还是要被发现了。 一旁候着的郎中见多识广:“花吐症。” 姬发震惊,问怎么医治,殷郊以世子身份下令,不让郎中说。 姬发越发觉得不对劲:“殷郊你不要骗我,难道是不治之症?!” 殷郊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真的没事。” “那我自己去查。”姬发撅起嘴,“你这个笨蛋,这段时间变得奇奇怪怪的,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 见殷郊不回答,姬发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连忙伸手抱住殷郊,像要将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 “我不管,只要能治好,哪怕是仙草灵丹,我也要给你弄来!” 殷郊虚弱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姬发一如既往温热的气息,心里更是悲伤。 治不好的,什么仙草灵丹也没用,没有你的爱,怎么都没有办法。 08 殷郊怎么都不肯开口,姬发倔强地自己去查,翻了一本又一本古籍,找不到,他又去翰林院问哥哥。 伯邑考查找一堆厚厚的书籍,终于从前人手稿中找到几行字的记载。 “书上写,世子殿下患上的是花吐症,因思念过度而咳出花瓣,似乎是需要心上人的吻才能痊愈。” 心上人的吻? 姬发脸色微微发红,来不及向兄长解释,他马上前往王府拜访,可下人还是说世子不在。 姬发生气,撅着嘴走来走去,最后趁巡逻的侍卫不注意,直接一路翻墙进去殷郊的院子。 院中,殷郊正在虚弱地抚琴,弦弦难掩愁苦。 “母亲,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 姬发躲在门廊后,眼见姜王妃离去,才轻手轻脚进去房间。 姬发一进屋子就扑上去吻,殷郊被动承受他的重量,被压倒在榻上。 两人实际上都是新手,毫无技巧可言。姬发自认吻得又凶又狠,但其实,只是牙齿撞在一起,舌头往里面搅动,看似缠绵悱恻,实则一团乱麻。 殷郊心中震惊得无与伦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咳出花瓣。 吻完后居然不见好转,姬发心里发酸,难受得要命,但还是硬撑着说道:“原来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我给你绑过来。” 只要能救殷郊,即使……要亲自找他的心上人,也没关系。 殷郊略微缓过来一些,握住姬发的手,深情道:“只有你。” 姬发一愣,心生欢喜,紧接着又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那为什么不行?” 殷郊摇头:“姬发……你不喜欢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姬发打断:“不,明明是你不喜欢我。” 姬发的眼睛圆圆的,像小鹿一样纯洁,此刻伤心地蕴含着泪水。 殷郊情不自禁摸了摸他通红的眼角,低声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哼呜……”姬发转过身不看他,忍不住发出啜泣的声音,“你的心不会说谎。” “兄长查过前人的手稿,你的病症只需要心上人的吻就可以痊愈。可是、可是……”可是我吻了你,也毫无效果。 “你心中爱的那个人,让你思念过度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唉。 殷郊在心中轻叹一声,轻声细语和他解释:“那手稿不够完整。太医说,唯有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得到心上人的吻才能痊愈。” 姬发听完,几乎愣在原地。 殷郊从背后搂住姬发,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像是安抚,“姬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但是你不喜欢我,你的心不会说谎,不要勉强自己。” 一下子阴阳易位,姬发转过身,急切道:“不是勉强,我很喜欢你!” 殷郊闭着眼睛摇摇头,并不说话。 姬发见他不信,搂住他的脖子,又亲了好多下,但是都没有效果。过了一会儿,殷郊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附带着粉色的桃花花瓣。 姬发将头靠在殷郊胸膛上,委屈地哭:“为什么还是不行?我明明很爱你!” 09 到了晚上。 殷郊略微好了一些,不再咳嗽,还在姬发体贴的照料下,破天荒吃进满满一大碗粥。 姬发的眼睛因为下午的哭泣依旧红红的,还有点肿。殷郊用温热的帕子轻柔地为他擦拭,又帮他敷眼睛。 姬发顺势靠在殷郊腿上,依恋地抱住他的腰,笃定道:“殷郊,我真的爱你,你相信我。” 殷郊心里酸酸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片刻后才开口:“我当然相信你。” 哼!姬发嘟起嘴巴,想:迟疑那么久,明摆着还是不信。 于是姬发决定放出重磅炸弹:“郊,其实那天晚上……我醒着。” 殷郊的手顿时愣在原地,姬发握住他的手腕,拿起帕子,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明亮的眼睛,比月亮还要皎洁,好像要把殷郊整个人都吸进去。 殷郊咽了咽口水,喉咙又开始发痒,很想咳嗽。 姬发见他沉默不语,又说:“你亲我的时候,我心里很开心。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为什么你突然开始不理我呢?是不是因为花吐症?” “姬发……” 殷郊轻轻念了一声他的名字,说不出其他。接着,他用手帕捂住嘴巴,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姬发连忙直起身子为他拍背,想安抚他,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姬发手足无措之时,殷郊也停下咳嗽,他看着手帕中心的四朵桃花,心中升起无尽的悲凉。 一次性咳出四朵花瓣,他的病症……更严重了。 姬发自然也看出不对,嘴巴一撅,又要哭。 殷郊摸了摸他的脸,摇摇头,低声哑气:“别、别哭,没事的。” 他越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姬发心里越难受。为什么他明明也喜欢殷郊,却始终不能治愈,不敢想再这样下去,未来会怎么样。 姬发紧紧抓住殷郊的手,急切道:“我们明天再去找太医,一定有办法的!” 殷郊见他焦急万分,只能点头说好。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姬发重复几次这句话,像在宽慰殷郊,又像在宽慰自己。 殷郊看了心疼不已,他看着手中的花瓣,忽然想到转移姬发注意力的方法。 “姬发,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姬发定睛一看,粉粉的,有的还略微泛白,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是你送我的桃花。”殷郊的指尖颤抖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主动搂住姬发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带到自己怀里。 “也就是那天,我第一次咳出花瓣,虽然难受但我很开心,因为没有人会送桃花给好兄弟。” 殷郊语气里含有怀念,同时又有点低落:“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表弟、鄂顺等人也有,你并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误会了。” 姬发瞪大眼睛:“不是这样的!” 他急切地捧住殷郊消瘦的俊脸,提高音量:“桃花是我特意摘了想送给你。” 看着殷郊疑惑的眼神,姬发有点羞涩,微微红着脸,解释道: “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意思,我怕你发现我的心意,所以才……”才会给每个好兄弟都带上一捧,以为这样就能将对最好的朋友的心意藏在最深处。 是这样吗?他没有想错,也不是一厢情愿! 殷郊心头大震,感觉一直以来的郁结消失了,变得豁然开朗。 “发发……” 姬发看着殷郊的神情变化纷呈,就知道他终于相信了。 “殷郊,你再亲亲我。”姬发嘟起嘴巴,“那天晚上浅尝辄止,我都没有好好感受。” “好。” 时隔数日,殷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低下头,在爱人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10 第二日,马车上,殷郊闭着眼睛,搂着姬发的腰,略微虚弱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姬发摸了摸他的苍白的脸,有些心疼。 过了会儿,他看着殷郊脚上穿着的鹿皮长靴,心里有点生气,抱怨道:“惊蛰时我到王府找你,你明明就在屏风后面,却怎么也不肯出现。” “……”殷郊直起身子,睁开眼睛,心虚地看了姬发一眼,不敢说话。 姬发哼了一声,又说:“还有,春分后在蹴鞠场,你也是悄悄躲在人群中间。你也不想想,你生得那么高大,根本藏不住。” “……”原来姬发都知道。 殷郊有些苦恼地想,我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姬发继续抱怨:“你还不愿让我一起听学,也不要我陪你写策论,哼!” “都是我不好。” 殷郊连忙认错,生怕姬发说出更多他曾做过的难为情的事。 “是我一时糊涂,没有先与你说清楚情况。” 姬发嘟起嘴巴:“那你打算怎么弥补我?我可是伤心了好久。” “拿我自己来弥补,行不行?” “不行。” 此话一出,殷郊顿时愣在原地,神情有些不自然。 姬发捂着嘴,偷笑几声,才说:“你本来就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殷郊心里甜蜜蜜的,强行忍下想咳嗽的冲动,低声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弥补?” 姬发搂住他的脖子,深情道:“我要你亲我,现在就亲。” “好。” 殷郊微笑着,吻上他的唇。 片刻后,唇齿交缠间,就听姬发又说:“这还不够,要亲一辈子。” 一辈子,好长远,殷郊不敢回答。他尚且不知自己的病症能不能好,也不敢许下诺言,省得白白令姬发伤心。 “你怎么不说话?” 殷郊不答,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压抑不住咳嗽的冲动,又一次咳出桃花花瓣。 姬发一怔,心中五味杂陈。 他与殷郊明明很相爱,到底为什么不能治愈? 半个时辰后,太医楼。 殷郊提前让侍从清场,待主殿内只剩太医丞一人,他才在姬发的陪伴下,慢慢走下马车。 太医丞一见面色苍白的世子,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真想问一句:殿下,您不是说会处理好吗?怎么春天都要结束了,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但身为臣子,他断不能直接这样说,只能按照规矩把脉。 过了一会儿,太医丞结束把脉,看着姬发欲言又止。 殷郊让他有话直说,不必避讳。 太医丞定了定神,试探地问:“殿下,还未找到心上人吗?” 殷郊脸色微红,与姬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答道:“找到了。” “那为何还不好?”太医丞语气有些急切,“性命攸关,殿下难道还想着恪守礼节?” “……” 殷郊咳嗽两声,说不出话,反倒是姬发主动答道:“没有,我们已经……亲过了。” “但是没用!明明两情相悦,但就是不见好。” 太医丞听完,神色有些难以置信。 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看着两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开始翻箱倒柜找古籍。 “上次的书曾被水打湿,些许字迹模糊不清,或许亲吻效果不佳,另有他法。” 太医丞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另一本记载花吐症的古籍,上面写到: 花吐症解决之法:唯有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得到心爱之人的吻,最后阴阳调和才算成功。 原来根本不是两情相悦的问题,是…… 殷郊与姬发看着书上的字,对视一眼,脸变得通红。 殷郊生气道:“你这庸医!怎么不早说!”害得他和姬发惴惴不安数日。 太医丞暗自腹诽,还不是因为殿下您一直没来复诊,我以为已经好了。 不过…… “解决之法需要阴阳调和,两位男子可能不行。” 所以还是回天乏术? 殷郊一颗雀跃的心顿时冷了下来,脸色重新变得苍白。 姬发则相反,脸变得更红,声若游丝:“也是可以的。” 殷郊问他什么意思,他不说话,只是要殷郊回家。 11 第二天清早,殷郊神清气爽从房里走出来,心情大好在花园里练剑。 殷寿路过看了几眼说还行,殷郊美滋滋道:“谢父亲,儿子以后一定加倍努力。” 殷寿本能地觉得这个儿子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一刻钟后,心情大好的殷郊回房,亲了亲温暖大床上仍在熟睡的姬发。他看着姬发恬静的睡颜,将被子拉上一点,遮住姬发胸膛上无数青红交错的痕迹。 春天就要结束了,殷郊想,明天我得让姬发带我去郊外桃花林,也摘上几枝未凋谢的桃花。 然后,一起迎接属于我们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