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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相如看好的人,能会错吗?可是如今看来看去,只有他最可能了,再加上当时她撩开斗笠的面纱,直接和他打了个照面,又多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房相如也是在场的。再加上她那日和他道别的时候,他非得要再三相送,她没办法,只好推说,还与房相有些事情要谈,叫他送回去就可以了。笔尖半悬着,公主迟迟不肯下笔,终于那饱满的墨汁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成一朵墨莲似的痕迹,终究是没有将这两人任何一人划去。大概是重活一世变得小心翼翼了,就连对信任的人也要保留几分。幼蓉也好,宁九龄也罢,既然是有嫌疑的,那就总要注意几分。漱鸢对此并不觉得悲哀,可能是上辈子彻底尝过了背叛的滋味,所以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了。——————————————听说贵人有请的时候,宁九龄还站在太平坊里的论台前头听两位自称某官门客的辩言。题目是论西汉的边境之策。国子监在务本坊,与太平坊对称。这一片算是长安考生们最爱聚集的地方,位置算是称得上‘天子脚下’。那些经不住长安城繁华的诱惑的考生,大都往西穿过一条街,直接进了平康坊,给里头的红巾翠袖写诗去了。而那些好学守礼,耐得住寂寞的,都往东进了太平坊,凑在论台前听一听最新的时态和热门的策论。“是宁侍郎家的郎君宁九龄么?”宁九龄正听着入神,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一回头,见此人陌生,宁九龄不禁疑惑起来,回礼后,又问,“正是。敢问您……”“主人有请。劳烦随咱家走一趟。”“主人?”宁九龄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一听那人自称是‘咱家’,便推知定是宫里的贵人了,他环袖再拜,探声问道,“敢问贵家主人是……”内侍低声道,“郎君去了便知。”跟着内侍一路走过去,见太平坊坊口那里挺着一辆牛车,车上雕刻精致,很是眼熟。走近之后,内侍对着车门道,“主人。人到了。”车里传来悠悠柔柔的一声,“请上来吧。”“郎君请上车。”宁九龄有些犹豫,看了看内侍,可他却一言不发,守口如瓶。这时候,车里一声熟悉的轻笑,朝外头道,“子彦,不记得我了?”宁九龄恍然大悟,当即眼中华光一闪,脱口而出,“原来是公主殿下,子彦失礼。”车窗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公主的下颚和朱唇,她笑了笑,低声道,“今日下午特来寻你,料想你在太平坊听辩辞,果然如此。”宁九龄再三拜过,这才上了车,进去之后,只闻到车里暗香弥漫,很是华贵。他第一次坐进公主的车辇,心里不由得诚惶诚恐,脸色慢慢红了,道,“臣失礼了。”漱鸢微微一笑,道,“不必紧张。你我是朋友。”宁九龄连忙垂眸,问道,“公主近来可好?上次大慈恩寺一别,再未遇见公主了。”漱鸢淡淡笑了下,点着头道,“都好。你近来如何?”宁九龄回答:“臣一切都好。”他言毕,总觉得公主和从前比似乎变了不少,变得对他有些疏远冷淡,多了很多距离感。公主沉默,车里也就沉默。宁九龄被这一阵绵长的默然弄得格外紧张,这里仿佛将外头的喧嚣都隔离开来了似的,像大理寺审问的牢狱。他的手在膝盖上不由得抓紧成拳,过了很久,才小心问道,“不知公主来找臣有何事?”漱鸢将他的一切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如此,她沉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敲山震虎,虽然宁九龄不是虎,可到底也要先打压一下。听他这么问了,漱鸢也不再静默,抬眼看向他,很是温和,道,“快要考进士科了,你准备得如何了?”宁九龄微微愣住,却还是老实回答了,“准备得差不多了,臣会尽力而为的。”“可有请教过房相?”宁九龄道,“不曾。房相是副考官,臣更改避嫌才是,所以一直没有去拜访。”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淡几分,语气毫无波澜道,“你如此知礼,房相也待你不薄。既然知道当该避嫌,为何还大肆宣扬你和房相交往甚密之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吗?”公主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了,只是没有直接说明传闻的对象,就是为了想听听他如何说。果然宁九龄大惊,环袖拜首道,“臣不敢!臣一直敬仰房相,如何会做这种事?”漱鸢道,“若不是你亲口说过你在大慈恩寺见过房相,如何现在宫里传闻漫天,说你悄悄贿赂考官,欲套得考题?”“臣断断不敢!臣若是真有此意,早就去房相府上拜访了,可臣一直没有这样做,那贿赂一事又从何说起!定是其中有误会。”宁九龄当即就十分诧异,连连解释,满目冤情。漱鸢深锁眉头,“哦?那为何都说,你自称与房相在大慈恩寺见过?甚至大肆炫耀?”宁九龄紧张得思绪纷乱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赶紧抬头禀告,“臣的确是说起过见过房相一事……”“和谁说的?”宁九龄额角冒汗,慢慢拱手,皱眉道,“臣那日同宋公子一起温习,无意中问起宋公子为何不回去。然后顺口说了一句……在大慈恩寺见过房相……和公主。”漱鸢忽然听出了破绽,原来是宋洵。那便是了!宁九龄果然还是太年轻!不成气候。漱鸢定定地看他,“旁边可有旁人?”“当日很多人一起温习……不过,臣是同宋公子同案的。料想是被旁人听去了什么……”宁九龄怅然颓丧,垂下手低声道,“是臣失言……引旁人误会。”失言的确是失言,可被有心人利用,也不是他的错。虽然,也有可能是旁人胡乱听去,断章起义,可这宋洵,嫌疑最大。漱鸢脸色缓和几分,虚扶了他一把,曼声道,“罢了,如今总算知情。我在宫中听闻的时候,起初还不信,想起你是我的朋友,这才赶出来问一问。你没有故意为之,那便是好的。”宁九龄不起身,垂头道,“是不是给房相添麻烦了。”漱鸢浅浅抬了下嘴角,不咸不淡道,“你要记住,祸从口出。以后入仕,也要慎言。”宁九龄忏悔抬袖,道,“公主教导,臣记住了。”他到底还是无心的,漱鸢想,房相如也不算看错人,只是宁九龄缺少经验,还需要好好历练。“你也快成婚了吧。以后,要更稳重了。”她面色温和下来,事情总算搞清楚了,她也放松了几分戒备,温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