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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特别篇(if线春闱归来)

    今年滁州的端阳节过得分外热闹。

    先是陈知府不惑之年老来得子,一力破除了自己痿厥的传言。又得京城放榜,滁州几十年来终于出了个举子裴玉檀摘得榜眼。陈知府人逢喜事,在支付衙门大摆三日“鹿鸣宴”,今日已是最后一日。

    “哈哈哈痛快痛快”,陈知府满面春风的举杯与老夫子相碰,“观棋书院是我滁州之宝,夫子可要再尽心,栽培出更多的人才啊。”

    夫子举杯苦笑,“滁州地处南北交界,各学子过了会试便各奔南北的大书院求学,少有留在滁州。只可惜玉檀这次不是状元,不然一飞冲天,以后招收学子,我也要与各处争上一争。”

    “诶不妨事,你只管去争便是了,今年只看榜眼,不看状元。”

    见老夫子不解,陈知府挥手散去身后伺候的小厮,凑近低声道,“安远王府的郡主病重多年,如今已药石无医。皇太后向来偏袒安远王,对这个孙女也是相当看重。相传今年的状元郎早在半年前就进了安远王府,只等中榜之后成亲,为郡主冲喜。”

    “竟有此事?科考乃社稷根本,当今圣上怎可如此…如此…”。

    陈知府打断,“噤声!圣人之事不由你我评判,你只需知滁州观棋,苦尽甘来喽。”

    ———

    而另一边,相较于陈知府的欢腾和喜悦,裴玉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他回来这几日都没得闲,书院同窗、富豪乡绅纷纷登门祝贺,各路说媒的人也是层出不穷。他私下给姜禧传了信,可除了第一日姜家来人送了贺礼,再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后院常年连通的角门也落了锁。

    裴玉檀脱不开身,心急如焚又被拉来参加这个“鹿鸣宴”。今日是最后一日,陈知府邀了观棋书院的学子来宴,应付到最后,学子们各自散去饮酒作诗、击鼓传花,玩的好不热闹。只剩他形单影只,找了几圈也没看见姜禧的身影。

    席上是弄盏传杯,笑语喧哗,裴玉檀挤过人群,来到簇在人堆里等着射粉团的姜吉身边。他拽着姜吉来到一处安静地,没等站定就急不可耐的问,“怎么只有你来了?姜禧呢?”

    “哎哟,排了许久才轮到我射箭,你拖我出来做什么”,姜吉踉跄的站稳,理了理扯歪了的衣领抱怨,“这席上这么多姑娘,别把我袍子拽垮了啊。”

    裴玉檀不理他,紧着追问,“你姐呢?我明明差人给她带了话,怎么不见她来?”

    “我没有姐”,姜吉想也不想的纠正,后又撇撇嘴,“但你若是问我的meimei姜禧,那我可以告诉你,她回肃州疗伤去了。”

    男人呼吸滞了一瞬,“疗什么伤?她受伤了?”

    身后突然一片欢腾,姜吉的视线越过裴玉檀往席上瞧,嘴上是毫不在意的敷衍,“她自己说的,情伤咯,姜禧追不上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谁知道这次怎么这么当真,可能是你中了榜眼,她更觉得丢人了,干脆出去躲几天。”

    裴玉檀缓了口气,眉心蹙起。他呆不了多久就要去京城赴任,差人传信等了几日也没有回应,本想着今日见了姜禧坦白后再去提亲,结果还是晚一步,“她就一个人走了吗?走了几日,你怎么不跟着?”

    “我为什么跟着?我又没丢脸”,姜吉吊儿郎当的回复,直到看到男人幽潭般的眸子越来越冷,他瞧着有点犯怵,讪讪道,“前两日就走了,但你放心,肃州那边有人迎着她,丢不了。”

    到最后,这场鹿鸣宴的主角还是没呆到宴会结束,裴玉檀匆匆拜别知府,紧赶慢赶的追了出去。

    他是想过姜禧会生气,但没想过姜禧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了。

    男人带着书童日夜不停的寻了几日,从一开始挑着客栈打听,到最后挨个铺子问。通往肃州的路不止一条,姜禧又是个散漫的,向来没什么章法,分岔口越来越多,他根本不知道姜禧会选哪一条路。男人心越来越沉,终于在第三个岔口情绪失控,“回家拿勉状,直接去平关堵她。”

    书童一个脑袋两个大,他家公子疯了。

    去肃州必过平关,裴玉檀若带着科举的勉状去敲平关衙门的门,那县太爷定然是会帮他寻姜禧,虽然现在还未封官,但殿试前三甲都会先入翰林,地方官又总会敬着些京官,事倒是能办成,但哪有人这么做啊?!

    书童劝告的话在嘴边兜了几圈也没说出口,他家公子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也无甚波澜,只是那沉下来的脸色,风雨欲来。

    回程的路就相当安静了,不用停下来寻人,他们一直到天色黑透才找了个客栈用餐。

    书童瞄着自家公子在桌边坐的笔直,端饭夹菜、细嚼慢咽,这姿态、这气度,谁看了不夸一句端正。但再看看这心不在焉、味同嚼蜡的模样,哪里像是考中了的人,一整个苦不堪说。

    男人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倒了杯茶悠悠的冒气。书童见状心里叫苦,公子是没催他,但也没说开个房间,想必今夜吃完了还得赶路。

    突闻清脆的女声在堂内响起,“小二,一桶热水,好酒好菜,送到房里来。”姜禧随手掷了个碎银子被小二接住,头也不回的迈步上楼。

    书童眼睛倏然睁大,按耐着雀跃,小声提醒着裴玉檀,“公子,是姜小姐,找到姜小姐了!”

    裴玉檀捏着茶杯的手指不可察的收紧,“嗯,你去问清房牌,再开两间上房,要一桶热水”,他带着惯常的语气吩咐书童,把自己又留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功名有了,人也找到了,接下来坦白、求亲,所有事都回到了正轨,只是…他有点紧张。

    男人默默的接过房牌旋身上楼,他还需要点时间,他要准备一下。

    对于拿捏了姜禧这么多年的裴玉檀来说,他非常清楚姜禧喜欢自己什么,也非常清楚怎么吸引姜禧。沐浴、更衣、熏香,男人十分做作的把自己里外收拾了一遍,面色发烫的敲响了姜禧的门。

    敲,没人应。

    再敲,没人应。

    再….不敲了!裴玉檀试着轻推,门开了。

    屋里正对着门的两扇窗大开,窗叶迎着开门的气流吱吱嘎嘎的呼煽着,月光皎洁铺满了房间,四下亮堂但见不到姜禧的身影。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男人急急往窗边奔,走了几步才发现扔在床边的酒坛子。他顺着方向抬眼,姜禧面色绯红,歪歪扭扭的醉倒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

    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大咧咧的睡在眼前,裴玉檀崩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舒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上前褪去了姜禧的鞋子,不曾想还没等起身就被拽住,砰的一声反手压在了床上。

    “什么人?”姜禧昏沉间只觉床边有人影晃动,说时迟那时快,她俯身在上,一手别着男人胳膊置于身下,另一手曲肘压在男人颈上。她身子压的极低,二人四目相对,一直都有些愣神。

    “裴玉檀?你怎么在这?”姜禧松了力道,却没完全放开。

    男人被她扭的生疼,动了几下依旧被束缚着,不由得皱眉,“太疼了,你先放开。”

    姜禧嘁一句松开了手,她酒劲未退,说话也没个好气,“你不好好吃你的鹿鸣宴,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半夜三更在她床前鬼鬼祟祟,只是擒他一下算客气了,还嚷什么疼。

    裴玉檀恍如没听见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揉着肩膀坐起,“我差人约你见面,许是你没收到,我有事….”。

    “我收到了”,姜禧双手抱胸后靠在床尾,吊儿郎当的打断,“但为什么你约我,我就要见你?我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男人揉在肩上的手顿住,姜禧从来没拒绝过他,他哪怕以为传信的人出了纰漏,也没想过姜禧会不见他。

    裴玉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说出的话音里带着轻哄,“你别生气,那日有误会,我今天来就是要同你都解释清楚的。”

    姜禧平平扫他一眼,脑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男人的‘那天’意指着什么,她一时觉得丢脸,撇过头故作洒脱道,“没什么可解释的,拒绝就拒绝了呗,难道我还攀着你不放不成?这些年来我处处追你捧你,也是没劲。如今这般正好,各自有路走,省的见了面,两看相厌。”

    裴玉檀蓦地怔在原地。

    男人强装的面具出现裂痕,他眼里半是错愕半是难过,似是不相信姜禧连个解释都不肯听,就这么把他弃了。他顿了许久,压下心里的起伏轻声的问,“怎么就厌了?”

    姜禧低垂着眼,看也不看男人一眼。

    “怎么就厌了?”,裴玉檀欺身向前,撑开双臂把姜禧困在床尾,“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怎么就说厌了?”

    姜禧被他突然的动作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仰身向后支吾着避开,“你…你离我远些,厌了就是厌了,我看多了看够了看烦了”。她鼻间围绕着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心猿意马间开了小差,这人熏的什么香,味道还怪好闻的。

    裴玉檀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底一抽一抽的难过。姜禧日常最喜欢找各种理由黏着他的,现在自己这么贴上去,她却一直躲开,就算是闹别扭也该是有来有回,吵上一架也好过一次给他定了罪。他红了眼眶不依不饶的又往前进寸许,声音低软着求和,“是我不对,生气归生气,我们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姜禧耳侧,手在黑暗中摸摸索索的攀上来与她十指相牵,姜禧脸红耳热,不懂这人今夜是发了什么疯,嘴上仍在强硬,“你..你别靠这么近,也别用这种声音说话啊。我和你已经结束了,你再这样….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裴玉檀心里苦海翻腾,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他扯出的笑逐渐僵在嘴角,说出的话越发酸涩,“怎么就结束了,我都来了,你也不肯看一眼听一句,姜禧,你别再气我了。”

    “什么我气你?又不是我让你….”,平白被冤枉,姜禧转过头怒视男人,二人离得太近,鼻尖相擦她瞧见裴玉檀的眼里水汽盈盈,刹那间愣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里仅有月光照亮,冷月清晖本来只是单调的黑白,姜禧偏偏觉得从男人含泪的眼里生出了一笔重彩。拒绝的人是他,现在缠上来的人还是他,明晃晃的适靓行凶,就当她那么贪图美色嘛?

    妈的,姜禧心里骂一句,两人离得那般近,呼吸都缠在一起了。她是已经抵着墙退无可退,裴玉檀也不知道错开一点。这再往前一点就亲上了啊!

    男人负气似的紧紧盯着姜禧,豆大的眼泪悬在眼眶将落未落,他呼吸越来越急,喘息间已经带了点泣音儿。

    姜禧被他吊了一晚上,最终沦陷在这声抽泣声里没把持住,她仰着脸吻上男人微凉的唇。裴玉檀阖上眼,簌簌的眼泪落下滑进嘴角,二人由浅入深,彼此的不甘和委屈通通由这个吻化做出口,缠绵往复,直到男人实在有些缺氧了才不得已分开。

    裴玉檀把人半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姜禧肩膀呼悠悠的低喘,“姜禧,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吧。”

    “才不是假话,真的不能再真了”,姜禧嗔一嘴,怂着肩膀震他,“你起来,起来,别趴在我身上。”

    “你~都~亲~了~我~了~。”震震震震的人声颤,裴玉檀动也不动一下。

    “亲就亲了能怎么样?我喝多了,谁上赶子凑过来我都亲一口。啊你——!”

    裴玉檀一口咬在姜禧肩膀上,只是磨了磨牙也不舍得用力,嘟嘟囔囔的抱怨,“你别气我了,我心里坠着疼呢。”

    姜禧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了,二人相拥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裴玉檀追过来是有话要和她说,“

    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怎么又不说了?”

    “嗯,明天说”。裴玉檀耷拉个脑袋窝在姜禧颈窝,此刻太美好,他不想破坏掉。

    姜禧本来以为自己失恋了,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倒是对他要说的话有几分兴趣了,“奇奇怪怪的,问了又不说,快起来。”

    推搡了几下裴玉檀才不情不愿的坐起来,只是抱着她的手却没松开。男人腻歪着把脸又贴过来,音色迷离,“我休息够了,接着给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