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病树与烂柯人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下的画儿和雕塑卖了,抵了棠杳的债。”

宋棠杳正是谢别巷名存实亡的妻子。

那些年的股份不值几个钱,宋棠杳替她爸不压反抬,就这样谢别巷也舍不得卖。

陈烟桥长叹一口气,“巷子,我欠你的。”

“别煽情了。老陈,你的作品,还是挺值钱的,我还赚了。”

这话哪有谢别巷说的这么轻松,两人年少得志,却远不到名声鹊起的地步。他挨个儿求爷爷告奶奶,把陈烟桥痛失所爱因此封笔的事儿四处宣扬,圈子里一半儿是川美的师兄师姐,半慈善性质收了他的作品,给陈烟桥凑了笔跟股份差不多的钱。

只除了那副,那是陈烟桥在余婉湄走后画的,交代让谢别巷替他烧了。谢别巷不信这个,还是替他留下来了。

不过后来,烟.巷做大了,谢别巷又封了口,圈子里知情人他都打过招呼。于是大家都只听说这段儿轶事,却不知陈烟桥姓甚名谁。

连冯淼好奇之下问他,他也三缄其口。

冯淼只气得骂他,故弄玄虚,本来就是为了这段故事想进烟.巷,结果白来了。

陈烟桥那边沉默许久。

男人之间的情谊,总是沉默的。

谢别巷安慰他,“歪打正着,后面因为你的事儿,烟.巷都快传成神话了。”

陈烟桥嗓音更低沉了,他开口,“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因为,”谢别巷曾经想给兄弟留条后半辈子的活路,他何尝不知道十年过去了,现在跟陈烟桥理由一样,看他稍有松动,刺激他一把,不想又拖到下一个十年。

话到嘴边,转个弯儿,“老陈,我是想说,要不现在把股份还给我?”

陈烟桥抿唇。

他看了眼望眼欲穿的蓬莱,轻声说了个“滚”。

后面就剩一阵儿嘟嘟忙音。

谢别巷放了电话去哄冯淼。

要说改主意的人,也不止谢别巷一个。

倪芝这几日访谈结束,终于能安心实习了。她虽然没有找北上广深的实习,但企业还不错,是一家低调且有实力的新秀咨询公司。

晚上回来还有空整理一下访谈资料。只不过让她迷茫的是,十年对他人而言和对陈烟桥而言完全不是一个生命长度。

她第一个访谈对象是陈烟桥,她就认定了震后十年的创伤是剧痛的苦楚的难以愈合的,甚至想为这些人做些什么。

采访了许多人,都是亲身经历地震,十年过去,地震的伤痛在他们身上,都显得轻描淡写。祭拜方式五花八门儿,苦中作乐。

谢别巷给她找的访谈对象不是敷衍,各色工作和家庭背景的人都有。甚至还有羌族村寨里的居民,问及地震,说是家里的小孙女震没了,儿子媳妇儿在城里打工又生了一个男孩儿。

看出来倪芝的迷茫,谢别巷那位在青川县一个居委会工作的朋友边笑边说,“你不懂,我们四川人是地震了爬起来,还要接着打麻将吃火锅的。”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倪芝又收了何沚的邮件,说今年滨大刚评完双一流,整个学术审核机制都提升了一个档次。如果她想进课题组,假期还需要做不少工作。

何沚是劝退型导师,倪芝不是第一次知道。何沚建议她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想深造读博,可以继续,如果没有这个打算,她个人建议她量力而行。

倪芝虽然倔,又不是分不清楚找工作和写论文哪个重要。

回了个邮件,表示放弃了。

倪芝想了想,在手机通讯录里,没往下翻几个,就是陈烟桥。

这年头没什么人发短信,她还是发了。

“九月时候你给湄姐扫墓,我能一起吗?”

果然没等到陈烟桥的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1.为什么学校打印店老板大多是湖南人,来自,作者冯军旗。

2.深圳皇岗村这篇论文资料来自社会学视野文章,作者肖索未。

外行作者尽力了。

既然是七夕刚过,77个红包!

第29章折耳根

缺了水人就要蔫儿巴,缺了水的屋子则像蒸屉。

三十来平的房间里,人似乎一同被暑气蒸干了。

赵红一点儿一点儿给陈烟桥的屋子里添水汽,把烂了的菜叶儿扔了,暖水壶里添了水,灶台上煮上东西,又用水喷子在屋里洒了一圈儿水。

她蹲下给蓬莱的盆儿里换了水,蓬莱懒懒地窝进壳儿里,一动不想动。

它主人跟它一样一样,精神不佳地坐在沙发上。

陈烟桥单手揉太阳xue,另一只手里拿了份不知几个月前的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这几日赵红每天都过来,要不替他带了饭菜,要不替他随便下点面条儿。他便找了个箱子搁茶几边儿上,好随时把刻了一半儿的物件和素描本一同塞进去。

虽说欠了余婉湄十年的画儿,陈烟桥并没有打算画上十厚本子。这些天这般废寝忘食,不过是他习惯如此。

以前谢别巷还调侃过,兄弟如手足,作品如女人,未完成作品就像上了一半仍躺在床上的女人。

只不过现在手法生硬,腕力不足,雕刻出来像寡淡无趣的稚童少女,聊以慰藉。

厨房里的灶台上,下挂面的水还没开。赵红换完一圈儿水,想起来陈烟桥的习惯,他的床头柜上永远放一杯水。

不是半夜解渴润嗓,他从不喝,是为了在恍然惊醒时判断是否地震。

赵红提溜着暖壶进了屋。

果然,哈尔滨在北方城市里已经不算极其干燥了,就这样那杯水,也只剩不到半杯。

她边把水重新灌进去,边透过门缝,瞥了眼已经靠着沙发假寐的陈烟桥,心疼他不懂照顾自己,生病以后生活过得一团糟。

蓝白格子的床单沿儿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烧焦的洞,看着像烟头烫出来的。

赵红把暖壶放地上,把床单的皱褶扯平,又把被子叠好。被子和枕头下有两个硬梆梆的本子,她硌了手,才拿出来,随手翻了翻。

赵红愣了愣,一页一页竟是满登登的素描。

沉甸甸的本子,厚重的笔迹。她屏住呼吸,颤抖地抬手去摸,粘了铅笔的碳渍,好像摸到陈烟桥心里的一声喟叹。

她一直是知道陈烟桥有故事的。

这样的男人,每一个呼吸和冷峻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故事。

到后来知道了他的故事。

赵红曾经以为,就算他心里背了许多道枷锁,她已经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了。今日才发觉,她所以为的知道,不过是他可怜她,也可怜自己,才说了几句过往。

她不知道的陈烟桥,竟然是全然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