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你真的，要在这里住一晚吗？"阮杏蕊一边走一边悄悄斜瞟霍文麒一眼。 英气的眉毛微微上扬，霍文麒略不满意地看向她，"不欢迎啊？这里难道还有好的旅店？” 阮杏蕊其实想说你可以直接开车回去，但是毕竟是刚原谅自己不告而别的珍贵老板，她不好赶人，苦思一番，便找了个委婉的拒绝说辞，“我们家的饭菜可能不和你胃口，然后，睡的地方比较狭小……” “行了，我不去，难道我还能真住你家不成，我车停在前面。” 阮杏蕊呆了两秒，悬着的心刚刚降落，突然又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吊起。 “蕊蕊！” 阮杏蕊条件反射地立住不动了，霍文麒闻声转头回看，看见不远处有个衣着朴素，头发黑中夹白，骨骼瘦的有点脱相的中年女人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你mama？” 阮杏蕊也已经转了过来，听到霍文麒的问话，轻轻点了点头。 那女人看见了阮杏蕊身边站着的陌生面孔，脸上的笑里带了一丝疑惑，“这是……？” “他……就是我暑假培训那个孩子的亲戚，我钱包落在那边了，他开车帮忙送过来，今天。” 阮杏蕊的母亲闻言哦哦了两声，拘谨地同霍文麒打了招呼，“啊，你好你好，还麻烦你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没事阿姨，不麻烦。”霍文麒说完若有所思地看向撒谎不打草稿的阮杏蕊，像是第一天认识她，略感意外。 “那……天也不早了，你要不留我们家吃个便饭，蕊蕊，你说你，特意让人家跑一趟，不得好好谢谢。” 阮杏蕊有些为难地看了霍文麒一眼，“妈，他马上要走了……” “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霍文麒笑说：“没有，没有要紧的事。” “这样，那如果方便，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好啊，我正好饿了，谢谢阿姨了。” “哎呦，谢什么，阿姨还要谢谢你们家给了蕊蕊去做家教的机会。” 阮杏蕊低着脑袋，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微微笑地问她，“妈，你刚才去哪了呀？” “哦，你婶婶找我去她家整理蒜头，你看她还送了我一些……” 阮杏蕊便听边应声，路上没有和霍文麒聊天的意思，怕被他拆穿她刚刚编制的谎言。 走了没几步远，爬上一个矮矮的斜坡，从左往右数到第三幢，房顶上插了小彩旗的，就是阮杏蕊的家了。 阮杏蕊故意放慢了脚步，靠近霍文麒悄悄耳语，“霍先生，一会儿可能需要你做些心理准备，吃的会有些粗糙。” 霍文麒愕然了一瞬，略奇怪地问她，“总不至于是什么黑暗料理？” “那倒不是……”阮杏蕊摇了摇头，微微勾起嘴角，乖巧地眨了一下眼睛，“刚才，谢谢，没有拆穿我……”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信口胡诌的水平。” 听见男人的嘲讽，阮杏蕊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反而有些自我认同自我厌弃的意思，“抱歉了，我其实是个很差劲的人。” 她说完捏了捏手指，盯着地板看了一阵，才将视线转到霍文麒脸上，“我带你先去我的房间坐一阵，我大概要出去一小下，马上会回来。” 霍文麒也没有问她要去哪里，他以为阮杏蕊生气了，还在硬撑从容，一会儿别不是出去哭鼻子吧，有那么心灵脆弱吗？ 他喂了一声，扯了扯她的袖子，女孩回过头，表情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似乎也看不出难受的情绪，原本想说的安慰便止歇作罢了，“那你去吧，我等你。” “好的，我房间里有风扇，你热了可以开。” 木制的四方桌上，四个人齐齐坐着。 阮杏蕊正对着她母亲坐，霍文麒则对着他父亲坐。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菜，忍住了嫌弃的反应，拿起筷子尖尖夹了一根rou丝到自己的白米饭上。 面前的三个菜实际上只有一个，只是分成了三个菜盆装罢了，分别是芹菜rou丝、芹菜rou丝、芹菜rou丝。 霍文麒最讨厌的蔬菜莫过于芹菜，但他毕竟是来做客，也没提前和别人说自己的忌口，当下也不好发作。 只得耐着性子听着对方父母让自己多夹来吃，然后自己如同嚼蜡地往嘴里塞白米饭。 这饭粒还有些软烂，吃进嘴怪怪的。 阮杏蕊则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头也不抬，小口小口扒拉着米饭，似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虽然对方提醒过自己他们家菜式单调，但霍文麒看到对方一脸无动无衷，不关注他这边的困境的样子又莫名有些气糟糟的。 明明只吃了半碗饭，但霍文麒已经心理作用地觉得胃撑了。 夏天天黑的很快，不点灯的屋子立刻暗沉下来，阮杏蕊的父母见状，又开始热情地邀请他留宿一晚。 “天这么晚了，回去也不方便，要不留下来住一晚吧。” “没关系，我经常开夜路的。” 总算推脱了过去的霍文麒心头微松口气，忽然的，手臂就被碰了一下，“你晚点走来的及吗？” “怎么了？有事？” 阮杏蕊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刚才是不是没吃饱啊……” “你说呢。” 阮杏蕊“噌”的从座位上站起，抿着唇有些惭愧，“你可不可以先去我房间等我一下。” 不等霍文麒同意，说完又不见了人影，好一会儿功夫才回来。 霍文麒等的都有些烦了，这里狭小闷热，还有多雨后的霉味，虽然房间里的床榻整理的干干净净，不过霍文麒心里还是觉得坐久了别扭。 想着想着，半阖的门被推开，阮杏蕊端着一碗汤水饺子走到他面前。 “这个rou是新鲜的，早上的，面皮是我刚才买来的，你如果吃的惯的话就垫一下肚子，如果不喜欢就算了，不要勉强。”女孩看着他，说得很认真，说得霍文麒都愣了片刻。 那瓷碗很大还烫，因此，阮杏蕊还贴心地准备了小盏，方便不烫手的端着吃。 风扇嘶嘶吹着，凉气拂过燥热的皮肤，心里的浮躁似乎消失不见了。在夏天吃一碗饺子仿佛也不是什么炎热受罪的事。 见霍文麒盯着汤水里滚圆的有些像小笼包的饺子不动，阮杏蕊以为他是误会味道会不好，开口解释了一句，“这个是我家乡独有的包法，方便锁汁。” 霍文麒闻言拿起勺子，舀了一只，一口吞下。 馅料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方，咸鲜入味，汤汁又很浓郁，面皮也劲道，总得来说，对于第一次品尝的人来说，是很惊喜的口感。 霍文麒转头，对上阮杏蕊一双水灵清妙的杏仁，少女表情略有点紧张，眼里又含射着期待和讨好。 “……和你口味吗？” 以前也有人为他做料理大餐讨好他，但从未有像在今天这样的破旧房屋里，在一张窄小的床榻上，给他递上这么一碗简单的汤饺子的人。 “味道很好。”霍文麒诚实的评价了一句，将饺子解决完后，原本胃里的难受被抚平，霍文麒突然就觉得这小破地方不那么难挨了。 “你……” “我今天在这里将就一晚吧。” 阮杏蕊的送别话就这么被打断了，她惊讶地半开嘴唇，然后又迅速闭上嘴巴。 “晚上可能会有蚊子……” “那就点个蚊香？你床上怎么帐子也没有？” 阮杏蕊见他是真心实意要留的，不由得犯难道：“那我父母那边……而且你睡在哪里呀？” “还能睡哪？”霍文麒突然站起身，逼得她往后退了半步。 “我帮你瞒了一个谎，你也帮我瞒一个谎，公平吗？”霍文麒微微俯身，贴在她耳畔蛊惑，“不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就说我已经走了……” “我……”阮杏蕊偏头躲开耳边的痒意，轻轻推了他一下，“会被发现……” “那就发现啊。我会说你是……陪我睡觉捞钱的坏女孩。” 眼眶有了些水意，倒也不是反感，而是羞得要哭了。 她对男人的无赖全无办法，最终只能张口，呐呐地祈求：“那，那你要躲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