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章：研究院与夜访者【含夏佐彩蛋】
沈年的光脑解开了屏蔽，终于连上网了，她简直喜极而泣，恨不得在别墅里放烟花庆祝一番，拉着露西陪她一起追囤了好几天的电视剧。 她追剧的兴味正浓，吃到摆盘里面切好的一块水果，酸得小脸直皱：“好酸啊，露西这是什么水果啊？” 露西明显心不在焉，被她突然的问话拉扯回神，绿色的眼睛还带着几分慌乱无措：“怎、怎么了小姐？” 沈年重新叉了一块甜的水果，黑亮的眼眸狐疑看向她：“我刚刚问你那个是什么水果？” 手中的叉子指向绿色的果rou。 露西似是松了口气：“是酸梨小姐，这个本来就是酸的，可能是厨房的人不小心摆错盘了，我拿下去换一份吧。” “等等——” 露西伸向果盘的手停在半空中，心脏提到嗓子眼。 沈年倾身摸在她的额头，面露关切：“露西，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帮你和哥哥请假，工资会照常发的。” 露西身体一僵，她动作迟缓端起果盘，低垂下的眸光闪避，用力咬在下唇：“没、没事的，小姐，我先去换果盘吧。” 沈年继续担忧道：“那你要注意身体哦，不舒服及时和我说。” 背对着她的露西眼眶不自觉发红，声音很轻：“嗯。” 背后的门关上，她靠在门板上，卸力般坐在地上。 脑内浮现宋翊不辨情绪的眼眸，泼墨似的瞳仁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轻易看透了她的所有伪装，玉石般冷质的声线敲击在她的神经： “我知道你是宋澪派来监视我。” 那一刹那，低着头的她浑身冰冷，腿软得几乎要跪下，宋翊是宋家继承人，年少便以杀伐狠戾成名，是联邦最年轻的上校，也是第一军团真正的掌权者，面对这样一位位高权重决定她生死的上位者，她颤着唇甚至说不出求饶的话。 他的话语倏地转折：“但我不在意这些，年年很喜欢你，在她面前，你最好扮演好你现在的身份。” 完整的话音落下，胸口压下的巨大石头被搬开，她从压迫性的窒息中脱离出来，她明白宋翊是放过了她，牙关却依然不受控制地打颤：“好、好的少爷，我会好好陪着小姐的……” 宋翊低睨着她，良久，他转身离去。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露西背脊已经惊出一片冷汗，发软的身体跪在地板。 她没有任何的选择。 眼前突兀停下一双黑色的军靴，她抬头对上一双浅淡清透的眼眸，来人穿着银白军装，绸缎般的金发轻柔地垂落在肩头，逆着光线渲出柔和光晕，是赫维伊。 他站在她的面前，洁白的机械面罩覆盖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窥探这份容色的心思，他的音色纯净，礼貌询问：“年年是在这个房间吗？” 露西失神一瞬，她很快回过神站直身体，避让在一侧：“是的先生，这是小姐的房间。” 赫维伊颔首，他弓起指骨敲在沈年的房门： “笃笃——” 里面传来女孩欢快的声音：“来啦——” 门从里面拉开，赫维伊低眸与她对视上，他弯着眸，瞳仁印出漂亮的光辉，含笑问好：“年年，上午好，我能来打扰一下吗？” 沈年眼中流出讶异，似乎没想到是他，但也侧过身让他进来：“好呀赫维伊，是有什么事情吗？” 青年踏入她的房间内，不动声色地打量屋内，他的嗓音宛如清透流动的泉水般清澈悦耳：“克洛薇尔近来十分担心你，我与她是好友，她由于军中任务繁重无法脱身，托我来向你问好。” 他的谈吐温和有度，是让人很舒适的社交距离。 沈年对他的初始好感很高，她招呼他落坐，打开光脑，果然看见积压的消息，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先前光脑被屏蔽了，没来得及回消息，我现在给克洛薇尔回一下。” 克洛薇尔的消息已经堆积了几十条，她上滑查看，从她失踪的那天起就在给她发消息： 【WR】：年年，你在哪里？司机说没等到你？ 【WR】：我现在赶来找你。 …… 【WR】：对不起年年，都怪我提前离席，我已经和宋上校联系了，通知了我jiejie。 【WR】：别怕年年。 …… 【WR】：年年，我今天需要回到队里，马上要赶往前线，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到你。 …… 最近两条是今天发的。 【WR】：jiejie说你已经回来了，太好了，年年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适？ 【WR】：年年，如果看见我的消息，请别忘记回复我。 克洛薇尔字里行间透出的担心与紧张让她的心头暖洋，她一条条回复给她，报过平安后，她放下光脑，稍抬眼睑，恰好撞进一双含着笑的桃花眼，浅淡的眼瞳透出细碎的光彩。 她有一霎那的失神，好似要溺入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中，脑内搅动着昏眩感，她下意识道：“你的眼睛好美啊，好像五光十色的漂亮玻璃珠。” 赫维伊被她的话怔到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落在自己的眼皮上，轻轻笑了声：“是吗？” 沈年用力点头，她乌黑透澈的眸子里映满惊艳痴叹。 他故意逗弄她：“那我把这双眼珠挖给你做成标本要不要？” 她惊地睁圆了眼，像拨浪鼓一样摇头：“我不要，还是在你的脸上最好看。” 赫维伊眨眼：“万一我长的不好看怎么办？那样这双漂亮的眼睛就没用处了。” “怎么会没用，能看到这个世界就是最大的礼物。” 她语气难掩认真，注视他的目光透出真挚：“每一样物品都有它们存在的价值，你身上赋予的每一件不同寻常都是上天赋予的美好祝愿……” 说着，她情绪激动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眸里弥漫朦胧的雾气：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风景值得去欣赏，大海、极光还有星云。” 赫维伊的身形微滞，他的眸底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晦暗，温声哄道：“好，我以后会去看的。” 沈年猛然反应过来她居然拉着他的手，连忙松手：“啊，抱歉抱歉。” “没事的。” 赫维伊的性格太温柔了，她对这样温柔的人向来没有抵抗力，他提出要添加她的光脑时，她配合地报上自己的星网号。 赫维伊余光浏览到她最近观看的电视剧，眉梢上挑，自然而然地谈及这部电视剧：“真的好巧，年年也在看这部吗？” 沈年眼眸蹭亮，语气上扬：“欸，你也在看吗？这部剧我最喜欢女主了，她真的好厉害，自信又强大……” 像每个追星迷一样，涉及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便变得分外激动。 他眸光柔和望着她，在她等待回复时恰到好处地提供情绪价值，附和的每一句都不脱离她的爱好范围。 短短几分钟内，沈年宛如遇见知己般，拉着他从主角人设谈到剧情，乌黑的眼瞳像是落满了星星一样璀璨生辉。 露西端上新切好的果盘来到沈年门前，敲门没得到回复，她推了推，发现门没锁，一眼便看见沙发上的两人，娇小的女孩挨着高挑的青年，她眼睛亮晶晶地侃侃而谈，不时会露出小虎牙，漂亮的小脸洋溢着明媚笑容。 看得露西略出神，她托着果盘，犹豫是否踏入房内。 忽地一道阴冷的目光射来，在沈年看不见的角度，沙发上的青年看似漫不经心睨向露西，那一眼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但又很快，他恢复成温柔知心的倾听者，轻声附和点头。 露西的头皮发麻，下意识关上房门，握在门把手的手指轻微地颤栗。 …… 赫维伊无疑是最好的倾听者，他温柔知性，会安静地，润物细无声般渗进她所有的话题。 不自觉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年突然想起什么，从沙发上站起：“啊，我上次拜托露西拿的东西还在楼下，赫维伊你等等我，我下楼一趟。” “好。” 房门合上后，赫维伊弯着的眼眸倏地冷淡下来，他站起环视沈年的房间，抬手触摸在屏幕墙壁上。 他闲庭信步般打量她的房间包括卧室。 脚步声响起，他重新含着笑意起身开门，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是沈年，而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一个人。 高大健硕的Alpha绿瞳冰冷，他扫过赫维伊一眼，视线错开他往房内看去，却并未看见他想见的身影。 见到他，赫维伊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凉薄地睨向他：“……你倒是很会找时间凑上来。” 他的语气讥讽。 斐洛斯面无表情，眸光掠过他，转身准备离去，脚步一顿，他声音不冷不淡响起： “你如果因为易感期接近她，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赫维伊收敛了情绪，他低笑了声：“你难道不是改造人吗？” 斐洛斯没有回应他，迈开步伐离开。 …… 沈年收到了宋远宁的简讯，老人家十分关心她，给她转账了大笔金额补偿，他还为宋澪做的事情表示了歉意，并提出由她处置人。 联邦对Omega是非常宽容的，宽容到犯过罪责的Omega也只会受到培训，禁闭过一段时间仍然会归还他们的人生自由，宋家愿意把宋澪的处置权交给她，更表明了对她的重视与歉意。 沈年选择顺着台阶下，她是不喜欢宋澪，但在宋家里，他们拥有亲缘关系，宋远宁虽把人交给她，她却不能蹬鼻子上脸越过他这个长辈表达不满。 宋远宁感叹她的乖巧，又让人给她送来各种稀世珍宝，不乏有她以前见也没见过的生物。 沈年看着半人高的鱼缸里面游着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小人鱼，脑子都懵了，她指着这条人鱼问斐洛斯： “这是什么？” 斐洛斯今日换下墨绿的军装，换了一身黑色制服，脸上依旧覆着黑色的机械面罩，解释道：“这是研究院研究出来的观赏鱼类。” 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又盯着鱼缸里面的小人鱼看，小人鱼十分小，大概只有她半截手臂那么长，尾巴是莹泽的水蓝色，半透明的尾鳍透着水光非常漂亮，有着和赫维伊相似的浅色眼眸，金色长发，脸庞精致美丽得不像人类，它很害羞，躲在水草后面悄悄看她。 沈年更难以置信这种类人生物是观赏鱼，她还是首次听说研究院，侧头问斐洛斯：“研究院又是什么？” 闻言，斐洛斯那双冷绿的兽瞳骤然冰冷，竖状瞳仁危险的收缩，他声寒如冰，难掩厌恶：“一个恶心的地方。” 她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这么明显的憎恶，默默噤了声，转而去看小人鱼，她敲了一下鱼缸，那只小人鱼怯怯地望着她，从水草后面游到她面前，长着透明蹼的小手贴在玻璃壁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它的笑颜很美，但她莫名不适，她一想到面前的生物有着人类面孔却属于观赏鱼类，一股森然寒意沿着脊梁骨攀爬而上，她后退，脸色不太好看。 小人鱼看见她的神色，表情变得无措慌乱，鱼尾不安地拍着水面，在水里转圈圈笨拙地表演起来。 ——它甚至还能感知她的情绪来讨好她。 沈年僵硬转开视线，不敢看它。 斐洛斯好似觉察到她的想法，他组织了下措辞：“研究院发过研究声明，这种鱼类不具备人类的情感意识，也没有发声的器官，不用担心它们对人类造成损失。” 她突然出声：“斐洛斯，改造人也是这样研究出来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怔住，瞳孔微微放大，回答她： “是的，所有改造人都是通过基因实验制造出来的。” 沈年久久没有说话，她想到面带哀色的谢尔，想到苍白病弱的怀亚特，又想到神情憎厌的斐洛斯，他用的是“制造”，他把自己归类在物品上。 她心脏刺痛，对着还未见过的研究院滋生出莫大的厌恶，她抿唇，叫来露西：“把这个鱼缸，包括这条人、观赏鱼送回外公那里吧，我不喜欢养鱼。” 露西应过，几位佣人搬着鱼缸下去了，在飘荡的水草中，小人鱼哀哀地望着沈年，手蹼贴在玻璃上，表情难过极了。 沈年不忍直视它的眼睛，她没忍住问斐洛斯：“它被送回去会不会出事啊？它好像很伤心。” “不会，这种观赏鱼数量很少，很多人喜欢，会有买家出更高的价格购买回去好好饲养。” 斐洛斯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不安的内心渐渐平缓下来。 她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仰起脸，乌黑的眼眸明亮又坚定：“不对，不应该是制造，是诞生，你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中。” 没有生命可以被制造出来，即便是改造人，他们诞生于这个世界中，便是人生的开端。 斐洛斯思维一滞，他没想到沈年会这样说，对他来说，他早已经习惯改造人作为二等公民，他们不被录入基因契合系统，所以没有接触到Omega可能性，他们寿命普遍短暂，大多数会为了安抚剂而参军，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从战场上活下来，更多的人会死在虫族的口中，连尸体也无法回收。 在地下城，每日都会有无数改造人死在易感期的精神力爆发，他们没有家人，没有亲眷，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再独自死亡。 心脏随着她的话收紧跳动，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蔓延，指腹泛起难言的痒意，他忽然很想抱住面前的人，想把她填满在自己的心口。 沈年见他还在怔然，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她的眉眼弯弯，笑容像冬日暖阳般温暖： “斐洛斯，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房看花，露西说送来了很多珍惜品种，但是花房空间有限，过段时间会移植到宋家花园，我们抓紧时间一起去欣赏吧！” 他深深凝望她，缓慢地点头： “好。” 她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入阳光里。 …… 夜晚，沈年倚在靠枕上熬夜玩光脑，听见房间门轻微的开启声，她立即戒备起来，房间难道进小偷了？ 转念一想，别墅的安保非常好，外面的人根本没机会进来，不然雷诺也不会选择在她出去玩的时候绑架她。 她轻手轻脚地走下床，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动作小心地打开卧室门缝。 客厅早已熄灯，仅有窗台微弱的月光洒落，她夜晚的视力很差，只能隐隐绰绰地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这个画面太有恐怖片既视感，沈年头皮发麻，想把门关上给赫维伊他们发消息，忽然看见那人影站了起来，身姿挺拔，白色的披风滑落，露出里面银白烁光的军装制服。 她很快反应过来外面的人是宋翊，自从她回来后，军部事务格外繁重，她时常见不到他的人影，他现在应是刚刚回来，径直来了她的房间，又怕打扰到她休息才会坐在沙发上。 果断打开门，她开心地扑进他怀里，语调轻快：“哥哥！你回来啦！” 被她抱住的人身形微僵，青涩地伸出手回抱住了她，没有出声。 他站在光暗交界处，上半身隐入黑暗中，让本就视力模糊的沈年更看不清楚他的脸，窗台透进的月光并不明亮，她仅能模模糊糊辨认熟悉的银白军装，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领口，闷闷发声：“你最近好忙啊，都不怎么回家。” 他依旧没说话，她知道宋翊话少，将头埋进他怀里蛮不讲理地嘟囔：“你又不理我，还不亲亲我，哥哥你是不是外面养别的猫了，回来了都不找我。” 男人揽着她腰肢，听到她话语中的“亲亲”，肌rou绷得很紧，发出一道很轻的吞咽声。 抓到他的身体反应，沈年得意地仰起脸，伸手挂在他的脖颈，踮起脚贴得更近，挑衅地哈出一口气：“哥哥是不是不行了～” 他身躯明显一震，揽着她的手臂也绷得极用力，在她几乎主动索吻的姿势下，他笨拙地弯下腰亲了上去。 他吻得很青涩，温热滑腻的舌rou舔舐在她的唇rou，沿着唇缝小心往里面探，和以往的急切不一样，她觉得很新颖，张开唇齿，柔软的舌rou与他交缠，栀子花香随着呼吸交融。 沈年闻到一股浅淡清新的茉莉花香，是一种很陌生的气息，但亲得很舒服，脑子里面的思维随着这个吻变得迟缓，宋翊是喝了茉莉花茶吗？ 还挺好闻的。 她的迎合，让他呼吸声鲜明急促，揽在腰上的手掌向上爬，扣在她的发后，变得深入急切，粗厚的舌面卷着她口中的津液，她几乎合不上嘴，唇角抑制不住流下的水滑落到衣襟里面，口腔内被舔弄吮吸着，上颚酥麻又刺激。 呼吸被攫取，愈发难以喘气，她喉间泄出小兽般的呜咽，手抵在他的胸口推拒。 他意犹未尽地松开她，他的粗重喘息声落入沈年的耳畔，茉莉花香好像越来越浓郁，连她的唇齿间都留下浓烈的香味，后知后觉感觉不太对劲，她犹豫问出了声： “哥哥，你是喝了什么吗？” 紧紧与她相拥的人并未回答，大手抚摸在她的后颈，指腹触感温热而细腻，但她记得，宋翊手心有茧子，更为粗糙一些，猛地，令人悚然的猜想涌入脑海，她僵住了身体。 那人好像发觉她已经发现，仍在不紧不慢地摩挲她后颈皮肤，俯身压得极近，两人吐息缠绕在一起。 她的呼吸间钻入奇异的香味，脑内一阵阵发昏，意识不受控制地陷入黑暗，彻底昏迷前，她还在试着努力看清楚他的脸，但眼前很快黑暗吞噬。 天空遮掩的乌云散开，皎白的月光倾洒而下，照亮了客厅内的场景，身形修长的青年温柔地为怀里睡着的女孩捋顺凌乱的黑发，珍重缠绵地吻在她的额前，缱绻低喃：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