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美人杀我千百次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石换取的愿望,本就是崔珩晏私心为阿笙规划的往生,于他心中这两个人是不可割裂的存在。

这三年来,每当他被蚀入骨髓的痛楚所覆灭,就会将自己与这虚幻而不真实的“刘栩晟”三个字捆绑的更紧。

公子总是怀着最悲观的心态去看待这世上的一切。

公子会一直努力地去找寻阿笙,直到他病发亦或是力竭身亡,然后与刘栩晟一同在这世间永久地埋葬,连着他水中捉月的梦幻泡影一起粉碎,便是不能同生,至少能自欺欺人地一起赴死。

烟柳花巷,沙海漠漠,秦楼楚馆,甚至是脸颊烙印上“奴”被豢养在后院,都是公子掘地三尺之时的绝望猜测。

然而阿笙以另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以谢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名门贵女的姿态。

既然已经有了谢洄笙,那么作为他臆想而构造出来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存在。

但是崔珩晏又是这般喜洁的人,他没办法忍受和阿笙脱轨的刘栩晟依旧和自己绵连。可这些年在他的刻意经营下,刘栩晟是他珍而重之的未婚妻,是他竭尽全力维护的女郎,大街小巷挂着的“晟”字旗都是他留下的不能抹去的证明,就算是声称“世家兄妹”亦或是让其“岑然病故”,公子曾经亲手传播出去的名声与落在街巷的足迹亦不会消失。

在他交出迪罗泊的石头,换取刘栩晟衍生出来的时候,她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办法用暧昧不清的时间含糊掉。

若是,若是他还有机会治愈掉身上的沉疴百疾,若是阿笙还愿意点头应允和他在一起,若是他最卑微的痴望竟是还有机会成真……

公子完完全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珍之重之的阿笙会被旁人恶意揣测成是替代品、填房、蓄意勾引、亦或是其他残缺蒙尘的次等形象。

阿笙不该成为任何人的阴影,不该成为别人臆测却没办法解释的对象,她就应该是最为光明正大的存在。

哪怕这“任何人”本就是他为阿笙描画出来的一具皮囊,都不可以。

就算崔珩晏终究会罹难病逝,而阿笙从此的人生与他再也无关,他也没有办法忍受,当谢洄笙存在于这个世上,而他却要和另一个人挂连在一起这样的事。

光是冒出这样的念头,用于压制月茄颠的蛊虫就开始探出触角,在他的骨骼血液里扎进名为嫉妒的汁液。

是的,嫉妒,公子将会嫉妒从前干净洁白的自己,嫉妒从未与任何人有挂连的自己。

也是因此,公子璜执意要用最为直接断然而不讨喜的方式,明明白白讲出来:“是臣从前未识情意,不懂思之如狂的滋味,是臣变心,对不住刘家的小姐与长辈,但却实在无法、亦不愿控制为佳人倾心的自己。所有的错处与责难臣愿一己承担,虽千万人吾往矣。”

道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阿笙就是他的真理。

不说服侍的太监宫女,坐居主位的王孙大臣,都被他这样热辣而直白的陈情而感到惊异。

似乎就把自己的整颗心明明白白袒露出来,不在意名声的好坏与是非对错,就只是把万千情意诉诸口中。

仅此而已。

发髻上的珠翠叮当作响,梨贵妃视线递过来,好奇道:“这是哪家的女郎如此粉脂凝香、天姿绝色,竟是能让阿璜你这般心慕?”

公子璜含着笑意,声音清润而低:“她尚不知臣的心意,今日所陈,全不过是微臣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瑰姿艳逸而名动天下的公子,竟是慕尚对方至此,甚至连两情相悦都不曾,就甘愿放下手中本来拥有的一切,只为了求得一个雾里看花的求娶机会。

哪怕是在今上所在的宫宴里,在座的主位都没办法抑制自己的目光。

这般的决裂与坦率,令无数年岁已高的臣子不自禁心中暗笑:说什么岩岩秀峙的公子,也不过是因着女郎的美色冲昏头脑的毛头小子,甚是鲁直。

然而当他们看到宽衣博带的崔珩晏清澈的眼,心里又另外升腾出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般无拘无束、不受礼法规矩所束,不受名声家族所赘,不求结果,但求此心无愧地追逐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他们年少时最为艳羡而憧憬的样子呢?

所以,他才是受人推崇爱慕的公子璜啊。

在玄妙氛围下的暗流涌动之中,唯有高居王座的今上没露出什么太诧异的神色,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冒犯,只是唔了一声,“这到底是你们崔、刘两家自己的事情,刘爱卿你怎么看?”

这今上口中的刘爱卿,自然是爱石如痴的刘大公了。

本来这刘栩晟的存在就是崔珩晏索求的一个愿望,现在刘大公自然也没什么权利去置噱。

不过,刘大公依旧觉得心中很是不爽利,这就好像送出的礼物又被退回来一样,也太憋屈了。

刘家的大公虽是年岁已高,但身体倒很是硬朗。因而他放下手中的筷箸,笑眯眯的:“于我们刘家倒是无碍,其实我们家这位大娘子也对婚嫁之事不大感兴趣。只是,崔公子你确信自己追慕的这位女郎,不曾心有所属或是有什么未婚的夫婿吗?”

旁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刘大公简直是往人家的心窝子里面戳啊。

公子璜湛泊地笑开,就连唇角的微挑,都是寥寥工笔描画出的雅致颜色,“那是她的事,但退婚却是我的事。”

他眼眸过于清亮而秀美,一扫从前汇在眉宇的恹气,倒是萌生出一股少年人本该有的淩淩朝气。

原来世间真的有人可以神清骨秀、萧肃琇莹至此的。

好像觉得极是有趣,位居主位的皇帝放下了筵席上从不离手的酒盏,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悔?”

公子璜脊背挺直,显得从容而笃定,声音酽酽:“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想写很久了哈哈哈,不知道有没有描绘出来那股子作劲儿,公子就是超级无敌的矫情又作死

☆、驸马爷的小字

宴席上的事情,阿笙暂且还不知晓。

她正展开着宣纸,用狼毫蘸着墨汁在上面运笔如飞,砚台边放着的,是穗子都已经被微微磨损的温润紫竹笛。

“阿笙,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才刚进屋的百叶也不客气,先捻了块甜糕进嘴,内心叹一声入口即化,这才有空暇握着杯茶询问她。

三年多前,百叶同阖府的亲族一起移居王都,幸而借助阿笙的五百两银子资助,她先是交了束脩,进了私塾后埋头苦读,晚间用来照明的蜡烛都不知道烧掉了多少。

后来更是因着百叶笔耕不辍的勤奋刻苦,被素有清名的大儒收做难得的关门弟子,不说学富五车,也可以称得上是饱览群书了。

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