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晴天霹雳

    江南行宫内。

    “皇上，谢家父子已然拿下，现交予兵部尚书扣押，三日后，便由兵部尚书偕同监斩官一同监斩。”

    恰在此时，惊雷乍响，仿若天崩地裂，那声威惊得谢清婉娇躯一颤，心中凛然。

    “监斩”二字仿若随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一同灌入宸妃耳中，直震得她头皮阵阵发麻，双足仿若灌了铅般沉重，刹那间，脑海之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立原地，不知所措。

    “哎呦~宸妃娘娘，您何时来的？”王佑安赶忙紧走两步，趋近宸妃身旁，瞧出宸妃神色已然不对。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他这几声呼唤，方将宸妃的神思从恍惚中拉扯回神。

    此刻，谢清婉心焦似焚，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规矩，伸手便欲推门而入。

    王佑安急忙拦于她身前，苦苦劝道：“宸妃娘娘，使不得呀，皇上正在里头与诸位大臣议事，万万不可贸然闯入。”

    “你让开！”谢清婉猛地一把将王佑安推倒在地，毫不留情，径直闯入殿内。

    彼时，门外动静已引得殿内诸人侧目，墨修尧偕同数位大臣皆齐齐望向房门，待房门被推开，宸妃一脸仓皇奔入，全然不顾外臣在场，径直出声质问墨修尧：“皇上，臣妾的父兄已然解甲归田，兵权亦尽数归还朝廷，皇上亦曾许了他们归乡，缘何如今却要……”

    “宸妃，你放肆了。”谢清婉当着朝臣之面质问墨修尧，令其颜面尽失，脸色愈发阴沉。

    “朕正与诸位大臣商议国事，未曾召你，你怎敢擅自闯入？”

    谢清婉一双明媚眼眸含泪，仿若凤目含悲，对他的训斥仿若未闻，仍旧情绪激动，自顾自地说道：

    “皇上为何要这般对待臣妾的家人？您不是常言，臣妾的父兄乃是大魏朝的股肱之臣吗？”

    墨修尧冷眼相视，眉梢眼角蕴含怒气昭然若揭。

    前朝臣子亦多知晓宸妃恃宠而骄、张扬跋扈之性情。

    此刻见此情形，他们自觉再留于此地多有不便，于是纷纷识趣告退。

    待众人离去，墨修尧方强抑怒火，拍了拍面前龙案：“你自己看。”

    谢清婉踉跄上前，将龙案上堆积的文书一一捧起。

    只听墨修尧字句铿锵道：“此中乃谢浩宇与东璃国私通卖国之证物，另有谢浩宇私下联络旧部，佯装上交兵权，实则意图谋反的书信。下方那些染着血迹的乃是将士们指证他的供词。还有你父兄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的种种铁证，你且仔细瞧清楚了，看朕可有冤枉他们！”

    谢清婉一页一页匆匆翻阅着那些文书。其上字迹潦草，更有诸多字她还不认识。

    然父亲的笔迹，她却不会认错。

    那据称是谢浩宇亲笔所写的书信，虽与她爹爹字迹相仿，但谢清婉心底却觉着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一时之间又难以寻出究竟何处不妥。

    这绝非出自她爹爹之手。

    她将文书散落满地，双膝猛然跪地，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说道：“皇上，臣妾认得爹爹的笔迹，这书信绝非爹爹亲手所书！且要说臣妾父兄通敌叛国，臣妾决然不信，父亲为大魏朝效力多年，向来忠心耿耿，今日之事定是有jian人蓄意诬陷臣妾的父兄，还望皇上明察。”

    墨修尧幽然喟叹：“此处所有罪证皆为宁王暗中悉心搜罗而来，那些实名举报谢浩宇贪污受贿的文书，竟多达五十二例，难不成众人会串通一气，合力冤枉谢浩宇不成？此等证据确凿无疑，已然于前朝掀起惊涛骇浪，朕不能不向天下人有所交代。”

    谢清婉心中对谢浩宇是否贪污之事，比任何人都明晰。

    她在宫中生活奢靡无度，谢家在宫外尽享富贵荣华，这诸多银钱，又怎会是凭空而降。

    然面对眼前如山铁证，谢清婉心急如焚，眼眶之中蓄满的泪水终究难以抑制，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出。

    “皇上，臣妾之父纵有贪赃枉法之举，然自有相应律法惩处，罪不至死。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臣妾的父兄对皇上绝无忤逆之心，更不会谋逆造反。”

    墨修尧望着谢清婉那泪如雨下之态，神色亦颇为怅惘。

    他心有不忍，轻声劝道：“地上寒凉，你且先起身。”

    岂料此语一出，却似令谢清婉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傲骨亦碎落一地。她忽俯身而下，以额触地，用力叩首。

    “砰……砰……砰……”那声响在空阔殿宇之中回荡，声声惊心。

    “臣妾这一生从未求过皇上何事，今日，便全当臣妾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骄傲，只求皇上念在臣妾多年来侍奉君侧，尽心尽力，情深意笃的份上，开恩饶恕臣妾父兄的性命吧。”

    她虽哭泣不止，然言辞字字铿锵，磕头之力亦是一下重过一下，即便那额头已然磕得皮开rou绽，鲜血淋漓，她亦未曾有半分停歇卸力之意。

    “臣妾娘家的富贵荣华，皇上尽可全数收回，皇上这些年来赐予臣妾的赏赐，亦皆可毫无保留地充入国库。若仍有亏空不足，日后臣妾哪怕是终年不领月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亦会拼尽全身之力，一点一滴地填补。

    臣妾所求者，唯有皇上能饶恕他们的性命，哪怕举家流放至那塞北苦寒之地，只要能保得他们性命尚在，于臣妾而言，便是这世间最大的恩赐。臣妾在此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