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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羡独个坐在宽大的车厢内,俊眉微锁脸色微凝。许是一大早无端端触了霉头,而本该窝在他怀里的人此刻却不在他身边。兼之又担心那路况不好,没他在旁看着,他始终不能放心。如此,心事重重,韩奕羡情绪低沉不无寂寥。他不由自主无声叹息。心中失落愈深。他的乖娇儿,到底是有了些改变。若换以往,她断不会不等他一起同行。唉,现如今,她是再不若从前那般全然的依赖他了。念及此,他顿时想起她给他的印章。当即自荷包里掏出来细细的看。这是一枚由成色上佳的寿山石雕刻而成的印章。没做印纽,印面亦极是简约。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伯观。只虽然简约,工艺却一点也不马虎。阳刻,小篆体。字体隽秀而不失端方大气。韩奕羡摸着印章面色软和下来,她给他刻的字符,意即是送了他一枚护身符。她送他护身符!韩奕羡的心登时舒怀无比。想着先前她乖顺的模样,他心下一柔,怜意盈怀。黑濯眼眸里闪动着无限柔情。直想着能快快追上她,将人搂进怀里,好好的抱抱她,亲一亲她。只出乎意料,车夫驾着马车速度极快。然一路跑下来,却迟迟不见他家卿儿乘坐的马车。直到了半山腰,因路况愈发险峻,车夫不得不减缓车速,慢下来谨慎行驶。而韩奕羡早撩开了车帘,凤眸紧凝,一瞬不瞬的瞧向车外。此时,他刚刚无上欣喜的心情,又自搁下。行了这么大会儿,已进了山林仍是不见他的卿卿,他渐渐开始感觉到忧虑。莫不是碧枝爹爹走错了道?他不无忧心的想。蓦地,马车一个急停。“爷!”他听见庭毅惊呼。那声音惊疑而沉凝。韩奕羡心头嗡的一声,一个激灵!有不妙的预感即时蹿升至他脑际。他紧抿着唇,跟着庭毅跳下车。他的眸光沿着眼前两条深深的车辙一直向前,直待那车辙渐次歪斜,最终消失在悬崖边。继而他对上自悬崖边查看后回头的庭毅的眼睛,对上那一脸惊震而惨痛的表情。“爷!”庭毅的声音悲伤又沉痛。韩奕羡如遭雷击。他脚步顿住,周身冰凉。明明身上裹着一地的灿阳,可他却感到凉意刺骨,仿若身在冰窖前所未有的寒冷。不!不会的!他才感动了她,将将守候到她的原谅。他们和好如初的新日头方才升起。他还有好多好多的爱要给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与她听。韩奕羡止不住剧烈颤抖。他咬紧了牙,一步一顿的向前。行至崖边,他看见了她的马车,看见了断裂的,散落在峭壁枝丫的衣袖,头饰,还有他今日盖在她身上的披风。以及满眼的血色,鼻端嗅闻到浓烈的新鲜的血腥气。韩奕羡看着远远挂在枝丫上的那截断手,心胆俱裂。他眼底湿意弥漫,心中急痛难当!“不!卿儿,卿儿!”他嘶声大吼,纵身就要跃下。一股重力及时拽住了他的身子。是一直留神观望他的庭毅。“爷!使不得!”庭毅死死的箍住他的爷,连同惊慌失措的车夫一起使尽力道将之往后拖拉。“放手!放手!快给爷放手!”韩奕羡心中昏然而躁乱,他狂力挣动,发出困兽一般的怒吼。饶是庭毅武艺高强,面对似已陷入癫狂的爷亦是吃劲。他伤痛的看着他的爷,略一思忖不再迟疑,扬掌一记手刀劈向其颈脖。韩奕羡的头垂下来,身子软软下滑。庭毅抽抽鼻子,背起他的爷。※宁王别院。碧枝一家叩谢念卿与宁王。“毋需多礼!快快起来,事不宜迟,你们得赶紧离开!”事态情急,念卿顾不得宁王的礼数。她将宁王弄来的路条,以及五十两现银递给碧枝:“走得远一点!找到合宜落脚的地方,就置办个宅子。从此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恐韩奕羡事后生疑,她今日出来只带了卖印章所得的现银,安置在陈嬷嬷携带的出行包袱里。不说原先韩奕羡给她的珠宝财物她一样没拿,就是宁王所给的银票,珍珠以及那一锦袋的金珠子,她亦统统留在了北院。碧枝收下路条,银两却如何也不肯收。“二爷已给过奴婢足够多的遣散银两”碧枝双目含泪,形容羞惭,望着念卿语声哽咽:“夫人,奴婢对不住您!以往,以往”她没脸再说下去,面上眼泪奔涌。旋即她重重给念卿磕头:“夫人大恩,碧枝永生难忘!来世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报夫人恩德!”言罢又与宁王磕头:“奴婢谢王爷隆恩!”碧枝爹娘亦老泪纵横,跟着跪拜。她执意不肯收下银两,念卿不再勉强。她叹一口气,低道:“快走吧!跟着宁王爷的人出城。记住了,切莫使用银票!”碧枝连忙点头,应道:“奴婢省得!”又是一番行礼,碧枝一家方跟着宁原指派的侍从离开。“慕青谢过王爷!”念卿向宁王行礼,神态恭谨:“事出紧急,叫王爷受累了!”原本宁王让她等待,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而显然这半个月,亦是宁王需要准备的时间。可是因为碧枝,她不得不提前行动。她要彻底断了二爷的念想,“死别”是最好的选择。而碧枝一家想要彻底安稳,“死别”亦是他们最好的归处。宁原看看她,却是摇头说道:“慕青这个名字,你也不能叫了!”他踱着步子,上上下下的瞅她。少顷淡道:“既是本王的内侍,日后就叫你清言可好?”“清言谢王爷赐名!”念卿朝宁原抱以内官之礼。内侍于王公的礼节,她早年便自韩奕羡那里听过。宁原望着她淡淡一笑,尔后轻抬下巴指了指屋内微垂首静立,着一身青衫,面相周正的青年男子:“今日你们便同云陌出城,前往京师。一切自有他替你们照应周全。”“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