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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重山,两岸青山鸟鸣不止,人间好风光瞬息而过,没有什么留得住。不归没再和他瞎扯,抖开包袱拿出干粮,招赵康停浆歇息,三人一同用了早餐。好在此去风向水流都很平稳,不用人力划桨,小舟也能自己向前行驶。于是三人坐一叶扁舟,舒畅自在地欣赏水秀青山。因着畏冷,不归还拿了一件淡紫色的小袄穿上,因走的匆忙,没给楚思远添置衣物,昨夜带出来的衣裳又有限,她便招楚思远他过来,从后环着他坐在船上,以免他年纪小感了风寒。等到了晌午,日头渐毒,他们就停舟靠岸,就着附近的小渔村寻找客栈,或者借宿。如此赶了三天的路程,终于来到了不归口中的无名山。前世她带领大军南下攻打定王的时候,走的也是这条路线。当时军队停下休整,遥遥之中她听见山上传下钟声冥冥,心有所动,于是登上那座寺,拜见了一位隐世大师。她在雁湾镇行针布线最后决定走这条水路时,也与这咏悲寺有些关系。她心中有些不时破土而出的不安与疑问,必须要借点什么来解。玄妙也好,鬼神也罢。在村中歇完一夜,隔日清晨不归便登山了,楚思远和赵康紧跟着她。咏悲寺并不出名,山下人也不常去参拜,那山路不十分好走,他们直爬到半山腰才看见了一段曲折狭小的石阶,那正是通往寺庙的路。走了好一会,这才终于可以清楚看见寺院。不归仰望着石阶上面斑驳生苔的寺门,不知道那位主持九禅大师是否愿意开门。汗水自鬓角滑到下颌凝成一颗露珠,烙在楚思远的眼睛里,微微发烫。就在这时,古钟悠鸣,寺院的门竟缓缓开启了。不归一怔,拾衣而上,向开门的小沙弥做了一礼,询问:“敢问小师父,此门为何而开?”小沙弥回答道:“师父说,为天命所归之人开。”不归微微一怔,看向自己牵着的楚思远,扬了唇角。楚思远正专注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瞧见她转头而来向他一笑,捉贼似的心虚低头。“进去吧。”不归牵了他的手迈进去。从外面看咏悲寺只瞧出破败小气,只有走进里面才能看到院中的奇花异草,规模虽小,但有别样佛家气韵。院中其左有一棵榕树,绑满誊写佛经的素带,其右有一香炉,无烟有香,里门的佛像斑驳却庄严,钟声正从中悠悠传出。楚思远以为她是要来拜佛,她却没有进去,带着他到了榕树下,看着那些悠悠飘荡的佛经素带,不知在想什么。待得钟声响过一百零八次,不归松开了他的手,嘱咐了一声“等我”,也不让赵康跟着,自己走进了佛堂。不归走进去,撩衣三拜过后去到那撞钟和尚面前,双手合十:“九禅大师。”那大和尚模样看着像是不到而立,却给人一种百岁沧海的厚重感。他也不好奇不归怎么知道自己名号,单手立掌,和颜悦色问道:“施主有何疑难?”上辈子和尚也是这样问的,她答的是:“我来问鬼神。”这一次不归说的是:“我来问死生。”“为何死在先,生在后呢?”“我……”不归嘴唇颤了颤,声音低了:“我死过一次。”世间无药能活死人rou白骨,不能使人返老还童,更不能使人死而复生,可她确确实实活回来了。每天入睡,她都害怕再睁开眼时回到了空荡荡的皇宫,枕畔有冰冷王冠,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只老花猫盘在床下。她更恐惧的是,哪怕重新活了一次,哪怕竭尽全力去改变,走过那一段漫长的路途后,结局仍然如此。那是比什么都要残酷恐怖的惩罚。“施主何惧?”她低下头:“惧我死难改,我生也难改,惧后生之我,重蹈前死之我。”和尚沉默了须臾:“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施主请跟我来。”大师请她到院后去,初秋的天,石板上竟立着一块寒冰,和尚指着道:“此物四季不融,冬不增夏不减,光滑如镜,通透灵澈。”不归来到那块寒冰面前,看见了倒映在冰面上的自己。和尚又请她移步到小潭,她站在潭边上往里望,潭水清澈无比,她又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尚说:“不融冰为死,活眼潭为生,施主看见了什么,就是什么。”不归怔怔看着自己的影子,半晌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微红也微亮。和尚还来了一句儒家的:“人定胜天。”“多谢大师开解。”不归合掌一拜,急急走了出去。九禅目送她离开,微笑轻声:“恭贺,魂兮归来。”重生而来的阴霾不安缓缓散去,她急步走出佛堂,看见树下乖巧等着的楚思远。……拨云见光。她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走吧,我带你回家。”鱼:我想看你的眼睛嗦猫:吓不死你,下章给你看☆、第八章“你是当今楚帝流落民间的幼子,开景四年,当今陛下出宫微服私访,遇到了你母亲……”“好吃的柚子噻?”“……不是那个!是最小的孩子,你是第四子。”不归轻敲他脑门,“楚帝十二年前出宫,因缘际会与你母亲相识,只是你母亲生性倔强不肯随他回宫,带着你浪迹民间去了。他一直在找你们,只是等他寻到时,你母亲已经……”楚思远眸子暗了一会,又皱着眉不停摇头:“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柚子皇子。她走的时候我虽然还小,但我也记得她说过,我爹是个当兵的糙汉子,最爱吃大鱼,她才给我取个小鱼的名字。而且我今年满打满算十三岁,不是十二。”不归耐心地顺毛:“那是你母亲为掩人耳目哄你的,你千真万确是楚家血脉,楚帝多年悄悄派人看着你的,定然没有看错人的道理。”“那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楚思远有些生气了,“他是皇帝,如果他来早一点,我娘她也不会……!”和熊孩子拗是斗不过的,不归直接伸手给了他一个熊抱,拍着怀里瘦不拉几的毛孩子安抚:“是是是,他不好,待到了宫中见了他,我让舅舅低头给你揪头发好不好?他如今白发不少了,你可以一根一根用力地拔,好好地惩罚他一把。”楚思远呼吸困难:“他是皇帝陛下,我……”不归下巴戳在他脑袋上:“是啊,他是普天之下独尊的皇帝陛下,决定了他不能用寻常人家的心思去做许许多多的事……”若换了任意旁人,她定然要鄙薄此人做法,可一来宗帝是照顾着她长大的慈爱舅父,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前世他病逝,她把眼睛哭坏了。二来她做过三年的女帝,龙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