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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举起:“那么,恭祝观文如愿以偿。”于尔征摩挲着酒杯边沿,看着这些年轻纵狂的脸,只是凝望,幽远不似人间客。最后他抿了一杯,什么也不说。愿天下,有志者报国有门,有情人终成眷属,天意不必高难问。愿我所慕之人,不必再为天命所困,得所归,享太平。广梧宫中,她执莫厌醉金杯,抿一口太平山川,窗外风起,恍惚了片刻。楚思远捂住她杯口:“不能再喝了。”不归回头来,轻握他的手,饮满了一杯,而后笑道:“我亦……飘零久。”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诗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魄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末尾摘自顾贞观,断章取的义。☆、第五十七章又过半月多,琼林宴在皇宫的琼林苑展开了。这一天也是宗帝的四十寿辰,是他在位的第十七年,举国欢庆七天,天下大赦,三年赋税降低,闻者欢饮达旦。进士们乘着这股东风打马御街前,在人声喧天里春风得意地进了皇宫。前三甲都是年轻俊秀儿郎,惹得这一天的长丹花价不断飚涨,不断地往他们身上招呼。后面鲜花一度断货,大胆的姑娘家着了急,抢了菜摊上的西兰花充数,呼喊着各位男神的大名。场面一度十分振奋,以前三甲的应援最为惊叹。于尔征也被砸了些许,花香熏得人打喷嚏。他握着缰绳揉鼻子,看着两街高楼上挂着的花灯,认出自己题字的,自讥几番。人间大起大落,不过如此。今年例外的还添加了武举综合得出的前二十位武生,这些魁梧的壮汉跟随在后头也得了不少喝彩,他们抱着拳呼喝着回应,只有李保一脸如丧考妣。众人伴着一路雷动掌声来到皇宫西门下马,文前武后,共计八十人,规规矩矩地随着宫人前往琼林苑。这一届的进士们着实是赶上了好时候,正遇宗帝不惑生辰,又是新贵丽妃cao办。那琼林宴处处奢侈,丽妃可不讲究什么天家的含蓄风仪,全照着一个奢来办,闪得人眼睛发直。姚左牧微怔地环视周遭,总觉得那些华贵的装饰似曾相识,虽闪得人眼慌,但格局看着无一处不熨帖,仿佛是照着自己的喜好摆设的。举杯一喝,更是自己最喜欢的杏花酒。酒壶旁置的盘里摆了两个式样粗糙的糖火烧,虽不中看,但却是他私底下最爱吃的糕点。这两个糖火烧,和这华贵宴会无比突兀。他扫了一眼,只有自己桌上有,其他人多的是工艺菜,大都是些精致得几乎不中用的食物。这些朝堂的新人们还没有资格到前朝恭贺陛下寿辰,先在此用午饭,然后在限定区域内赏皇家景光,虽有安排好的午憩场所,但几乎没有人前去,都和同届们聚在一起。文武相交,风雅的吟诗作对,预备点贺寿墨水,直率的谈过关斩将的幸运与得意,一整个下午都沉浸在飘飘欲仙的境界里,没有人的神色是疲倦的。这就是一场交际会,初出茅庐的新人无意或有意地交圈子,只待看多年洗濯之后,留下的胜者是哪一类圈,哪一些人。夕阳残照时,琼林苑隐在花树里的宫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宫人们挂上散着荧光的绢纱,驱蚊的无味香炉数不胜数,严严实实地朦胧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中午的桌椅格局大改,变成了多环的圆螺形,十二樽金铜仙人持灯,花影火烛摇曳,显然今晚到场的大人物数量不少,重头戏在夜不在昼。果然不出一会,一品大官员和高品爵位宗亲逐渐到齐。下去稍作捯饬的进士们回来,各佩一朵宫绣杏花,满座白瓣红蕊,冠巾如风过瑟动的叶。苍穹之光完全败于灯珠之辉时,天家驾临了。宗帝在前头,四妃随在两侧之后,左丽妃右淑妃。再后是公主皇子,锦瑟天姿,轩然霞举。宗帝落高座,所有人起身下拜,齐呼圣体永安,万寿无疆,国运昌盛云云。宗帝喜怒不形于色,沉声免礼,待所有人落座,他自己举杯站起,向那八十文武新才朗声:“壮今日大楚才士济济,与国无疆。愿诸君立志达道,安本丰末,为吾天下器,激浊扬清!”众士齐呼:“必不负吾皇之心!”吉钟鸣,笙乐起。丽妃裙摆的芍药捻丝纱因此一动而无风拂起,倩丽香气盛放,率先触动近旁的公主嗅觉,于浩荡奢靡之中再添一点浮华幻象的意味。不归的位置依然只在宗帝之下,但这次楚思远因已定身份而按序位排在其他三位皇子之后,变成姚蓉与她隔桌。对面宗亲依然以威亲王为首,大人物们身后,还藏了阿箬、采灵、宛妗三个女孩儿,正看着对面细声攀谈得起劲,必定是谈状元榜眼二位各家小叔兄长,阿箬坐在中间,显然两只耳朵不甚够用。众臣的贺礼在白天已奉上,晚宴是进士们的主场,没多久便开始了贺寿文章,不时诸子口出锦绣,一篇更比一篇精彩。也有武生做出好寿诗的,不过大多还是只负责鼓掌。令不归惊奇的是那来自外域莽原的蒙图罕,一副褐发黄瞳的外域模样,所作贺文与中原佼佼者不分伯仲,博得了不少赞赏视线。异貌异质,在这宴上可谓是抓足了眼球,甚至快要把前三甲压下去了。好在轮到后面三甲时,姚左牧用典极工,刘采仲辞藻极馥,冯观文气象极阔,一个赛一个出众,才为中原之子扳回一局。不归听了也赞叹,往侧一看,姚蓉执着酒杯发呆,精心勾勒的眼尾红妆有温柔的弧度。她越过姚蓉去看鱼儿,他正和思坤说话,她的视线再度越过,落在了靠后的于尔征身上。轻叹之间,宗帝已给三甲赏下白玉,歌舞开始助兴。开场的向来趋于形式,还没到高潮之地,不归看着兴致平平,只默默挑桌上的小点心细嚼慢咽。忽然感到有道奇怪视线,她不经意侧首看去,却是刘采仲,似是在暗暗凝视丽妃。她思及前世,不禁为此捏一把汗,这人魔怔了?这时开场舞完毕,众人笑着品谈,忽有一位宗亲开口:“想当年陛下弱冠,还是储君那会,长公主演望春舞,何等惊鸿!二十年已过,故人不在,却不知道小公主舞艺如何?可能青出于蓝?”满座瞬间安静了一会,而后有附和声。慧妃有些着急,白衣依旧的柔妃抢在她先前开口:“不妥。”她出于将帅之家,冷冷二字喝止,便压回了旁人的附和声。但那起哄的宗亲竟又抢道:“久闻公主通晓音律歌舞,只见这些个俗物作演,实在难解雅兴。正逢陛下寿辰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