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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急刹那一下,顶多就是撞出点淤青。他高成哲肩膀狠狠撞在车门上,揉一揉也就过去了,他怎么会……高成哲方寸大乱,有那么几十秒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等警察来敲车门,他才回过神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拨通了120急救电话。“这边还有个伤员!受伤情况不清楚!”穿着荧光背心的交警大声通知他的同事。车门大开,高成哲坐在车里,深呼吸,再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陈默一定不会有事的。夜晚的风灌入他的肺,他逼迫自己清醒一些,然而一旦清醒,满脑子都在想一个人——谢岚。她还等在银河会所,他要怎么跟人交代?他当时就想,要是自己也被撞个昏迷不醒就好了。高成哲浑浑噩噩地随救护车去往医院,眼看着陈默被推进抢救室,护士来问:“病人家属在吗?”他才如梦初醒,先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再给谢岚发了条短信。【陈默受了点伤,现正在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你别担心,应该没什么事。】接受治疗,他以为这样会听起来不太严重,能够稍稍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谢岚接到通知后,不到半小时赶到医院。走廊里很安静,她盯着抢救室门上那盏“手术中”的红色灯牌,眼前一阵发晕。她扶着墙定了定神,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高成哲,无声地质问着他:“你不是说没事吗?为什么需要抢救?”高成哲蹲在地上,头埋在两膝之间,双手抱着后脑勺,心绪绞成一团乱麻。我他妈也想知道陈默究竟怎么回事!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连一滴血都没见,怎么人就要抢救呢?!他们一直等到后半夜。手术结束,医生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抢救室外只有两个年轻学生,熬了大半夜,他们连椅子也不坐,一个靠墙站,一个蹲地上,也不觉得累。谢岚上前说:“我是。”医生眼神微眯,“你是病人meimei?”“女朋友。”谢岚言简意赅,“他爸妈都不在。”医生哦了声,“病人腰椎血管瘤破裂,出现休克症状。经抢救,现在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需要转ICU进一步观察和治疗,费用方面没有问题吧?”“没问题。”谢岚松了一口气,钱的事都可以解决,人没问题就好。“不过……”那个医生语气一转,“病人因血管瘤破裂引起出血,导致脊髓功能受损。虽然具体神经损伤程度还无法下定论,需要之后再做检查鉴定,但我们几乎可以确定,患者的下肢功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甚至很可能会造成下半身截瘫。神经系统损伤后的恢复也比较困难,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凌晨的走廊上冷气不减,医院如同一个大冰窖,冷得让人无处藏身。高成哲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你说什么?!”谢岚双手抱在胸前,依靠墙壁才能支撑着身体不向下滑去。她嘴唇发白,面无波澜地对医生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医生一怔,他没见过如斯镇定的病患家属,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种可能性是她完全没把男朋友放在心上;还有一种可能性——这个女孩有着承担一切的勇气。他向谢岚点点头,“病人这时候最需要亲友的安慰和支持,但他刚做完手术还需要休息,你们暂时不能进去看他。”做了一夜的手术,他容色疲倦,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医生的宣判让高成哲无法接受。他自责到情绪崩溃,不断地用拳头去捶打冷冰冰的墙壁,捶红了关节,哭哑了嗓子,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淌。“都是我的错,弄成这样,全都是我的错!我到底为什么要借车给他!如果当时我……”“跟你没关系。”谢岚说。“对不起,谢岚,对不起……你骂我吧,道歉还有什么用!我他妈就是个傻逼!”“不用道歉。”谢岚耳中嗡鸣,望向手术室的门,“你也别哭了。医生只是说有可能性,又没说一定会怎样。再说就算……就算……”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就算怎样。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还能怎样?她就算能接受,陈默呢?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陈默从抢救室出来之后,被送到ICU。ICU禁止陪护,但可以在规定时间探视。可陈默醒来后,他将所有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包括谢岚。其实这几天来医院的人很多。有零班的同学和老师,有陈默的朋友,他们送来鲜花和祝福。章爱萍和汪浩也来了几次,汪浩说需要钱尽管开口,谢岚也没跟他客气。她还见到了周阿婆,周阿婆坚持要她收下陈时屿留给陈默的那张银|行卡,谢岚说会暂时替陈默保管。就在陈默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傍晚,他同意了谢岚的探视。去之前,谢岚回家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白色短袖上衣,灰色亚麻质地的半身裙,她又特意扎了个低马尾,看起来淡雅又素净。她来到医院时,外面晚霞如血,窗帘被印成了橘色,冷冷清清的病房也因此被染上一层朦胧的暖色调。当时他就躺在那张冰凉的床上,微闭着双眼,虚弱万分,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从陈默入院以来,谢岚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见他第一眼,她还是没忍住。太疼了。把心都一瓣瓣撕开那么疼。她靠近病床的一瞬间,一滴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像公主唤醒了王子。陈默醒了。他侧头看她,疲态难掩。等了好几天才敢见她,只因为他需要时间让自己先学会接受,学会将一颗同样被击垮碾碎的心硬生生揉回原状,才能安慰她。“别哭。”他笑着抬起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谢岚捂住嘴。“你看,至少手还是好的。”陈默打了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响指,缓缓拉下她那只捂在脸上的手。谢岚别过头去,泪水又不争气地滑落。“对不起。”陈默低哑地说,“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过你哭,都怪我不好。”谢岚彻底支撑不住蹲下,脸埋在他小腿边的被子里。她的左手被他紧紧握着,右手拼了命地抓着被子,仿佛不让自己坠落下去。他一句“对不起”,将她这些天所有的痛苦都被释放出来,眼泪便如决堤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竭尽全力不哭出声。他静静地等她哭完。那眼泪浸湿了薄被,他的腿却感觉不到。可他的心就像被她那只手抓住,再次被揉烂了。“谢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