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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将军府满院的修竹碧树不同,曾今的相国府,栽着满园的春意。待到垂柳吐了新芽,春雨打落那几支早开的杏花自有海棠来替。“这药都凉了还放在这干嘛!赶紧放回热水里煨着啊!”最先回到林诗懿身体里的是听觉,也许是因为付mama的嗓门太大了。林诗懿痛苦地蹙紧眉头,心中扼腕嗟叹——为何这样都不能随父亲而去。“懿儿,你是醒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吗?懿儿!”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且颤抖,内里的参杂着惊喜又惊惧的复杂情绪。林诗懿的眼泪瞬间滑落眼角。在这个声音里,她再也不需要任何的掩饰与隐瞒,因为这是林怀济的声音。“快!叫厨房把备下的清粥先端来!噢,还有药!还有……”林怀济激动得语无伦次,“还有……还有什么?大夫刚才还说什么来着?”“老爷,老爷!”付mama上前一把扶住因突然起身而险些跌倒的林怀济,“都备下了,都备下了!雪信去取了,这时候您可千万要稳住啊!”“对对对,我不能有事。”林怀济坐回床边替林诗懿掖了掖被脚,用手拭着她眼角的泪痕,“不能教懿儿醒来就担心我。”林诗懿刚想挣扎着起身像小时候一样扑进父亲怀里,却被这一连串的对话骇住了。她一颈子悬了房梁寻父亲,那付mama是怎么回事?雪信怎么也在?如果只是一场梦,那林怀济的手触到她颊边那种熟悉的温度又是什么?她感觉到林怀济轻轻拉起自己的手,用一条温热的帕子缓缓擦拭,哽咽着说:“怎么这么傻,为何不吃东西?为何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快些醒来吧,父亲想通了,求圣上赐婚你与齐钺的折子我都拟好了,只要你好好的,以后爹爹什么都依你,好不好?”林诗懿只觉得一阵砭骨的寒意顺着他的后脊梁一路爬遍全身。八年前,齐钺即将弱冠之时,她向父亲表明心意,要嫁齐钺为妻。林怀济坚决不允,为断了她的念想,甚至派人去太傅府说媒,要将她嫁给当朝太傅的嫡子。为此她断水绝粮,终于在三天后不支昏厥……如此说来,她竟是回到了八年前?八年前!那时她与齐钺大错未成,那时的林怀济还身体康健。那时,一切都还来得及。林怀济把林诗懿擦净的手重新放回被褥里,轻声道:“你别再和爹爹置气了,爹爹这就派人把请求赐婚的帖子递上去。”林怀济随即起身沉声吩咐满屋下人:“都仔细着照看好小姐!”林诗懿瞬时间慌了神,她与齐钺一世孽缘还不够吗?再如何的一往情深,三生大梦也该终了在上一世了。既然上苍垂怜予她重活一世,她只想守好她的爹爹!齐钺,她要不起,便也不想要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拦住林怀济,最终却只是虚弱的伸出一只手,勉强勾住了林怀济的衣角。“你终于醒了!”林怀济转身看见已经微微睁开双眼的女儿,大喜过望,“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爹爹。”林诗懿摇着头唤出了这三年来再也没有机会出口的称呼,声音和一颗心同时喑哑震颤,“不要,不要去。”“好好好。”林怀济赶紧坐回床边握住女儿的手,“爹爹哪都不去,爹爹陪着你,爹爹什么都依你……”林诗懿想与父亲说,女儿不嫁了,女儿守着你,女儿哪也不去;可望着父亲老泪纵横的脸,她亦是泣不成声。这满屋的父女情深被一声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惊断。雪信怯怯地站在门口,手中托盘里端着温热的清粥和汤药,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与她一同愣住的还有躺在床上的林诗懿。林诗懿平静的望着八年前正值二八年华的雪信,少女的天真里带着点柔弱和羞怯。她明白,所有的爱和恨都该留在上一世。只是很想知道,这时的雪信是否已经对齐钺动了心。她作势要起身,一旁的林怀济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还在后腰垫上了个合适的软垫。“爹爹。”林诗懿勾着嘴角向林怀济露了个安慰的笑,“我想单独同雪信说两句。”“好,好。”林怀济还沉浸在宝贝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里,现在莫说是这小小要求,只怕是林诗懿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应。他起身对愣在门口的雪信嘱咐道:“那你好生照顾小姐。”雪信闻声回过神来,连忙矮身行礼,“是,老爷。”待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雪信周身那种小心翼翼的劲儿才稍微散了些,她笑盈盈地才走到桌边准备放下手中托盘,甜甜地唤了声:“小姐。”“雪信。”林诗懿无法再如往常那般报以雪信一个宠溺的微笑,只淡淡的说:“你想不想,嫁给齐钺。”“哐啷”一声,碗碟托盘尽数落地,白粥药汤缓缓渗入房中的氍毹纹理。雪信也顾不得那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小姐!齐……侯爷,侯爷他是小姐的意中人,是相府未来的姑爷啊!雪信怎么敢动那样的心思!”林诗懿瞧着地上的雪信抖动着双肩小声啜泣,少女蓬蓬的小脸儿梨花带雨,真真儿是叫人心生怜惜。当初林怀济心疼女儿幼年丧母,想买几个同岁的丫头陪着她,她一眼就在十几个女孩中挑中了雪信,总觉得对方身上那份怯生生的紧张感直教人瞧着心疼。直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下,都还是让她心生恻隐。其实她并不知道雪信是何时对齐钺动心,也许是在她们一同爬上院墙偷瞧的时候,也许是在雪信消失的那三年间。前尘过往于她已经再无意义,她没有机会去查个明白,也不想再明白。所有的一切在知道齐钺心中并没有她林诗懿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了意义,但即便如此,她却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同雪信做一对心无芥蒂的姐妹了。“他是侯爷,但永远不会是相府的姑爷。”林诗懿偏过头不再看匍匐在地的雪信,语气平静,“你若心悦他,我可以将卖身契还你,送你去将军府。以你的身份虽做不得正妻,但若你二人有情,他日齐钺建功立业,一定会想办法向圣上为你讨个名分。”雪信收了收哭声,状似惊恐的看着林诗懿,“小姐……”“若是不愿,你拿了卖身契,何时想走便走;想留,我叫付mama在前院给你寻个轻松的差事,只是我的院子,你便不需要再来了。”林诗懿就着雪信的哭声轻叹一声,缓缓道:“你下去吧。”那日之后,林诗懿随便寻了个由头让付mama把雪信调去了前院,相府上下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