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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淡淡道:“我和她一起。”奚咏微微一笑,乖乖地点了点头。浓密的枯枝山林逐渐出现,三人两马进了小路,隐秘地往青州的北侧关门而去。可事情并不顺利。义柯的大军竟然就驻扎在关外五里的空地上,攻城已经一月,恐怕关内的梧桐城已经凶多吉少。眼下事态危险,他们无法进城,只好在山间的一座小茅屋暂时歇歇脚。这茅屋主人或许也在逃亡路上,跑得仓促,也没带走什么东西。屋子里落了不少灰,只有几样简陋的家具,可见原主人一穷二白。闻琦年抖了抖小床上散乱的薄被,尘烟弥漫。她蹙着眉,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把昏昏欲睡的沃小蕊扶到床上歇着,将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一切妥当后,闻琦年走出了屋门,见奚咏负手而立,观望着山下。不远处,正是义柯大军的营地,但巡逻兵似乎早已搜过这里,没有再上山来。奚咏神色有些凝重,沉吟片刻,对闻琦年说道:“梧桐城看样子已经被攻破了。关内的军队所剩无几,似已崩溃。我猜,只剩下残兵败将。”“那增援呢?”“这便不知了……式玉,你现下有何打算?”闻琦年自然是想赶紧进城去看看徐家老人的。但她也明白,此时关门紧闭,城楼上士兵寥寥无几,葛烈汗可能早就把梧桐城洗劫一空,现在只不过是在做休整而已。城中或许已经一片狼藉血腥。进城暂时无望。她抿了抿嘴:“就先待在这里罢,我看小蕊的情况不妙,想尽些绵薄之力,照顾一二。”到底是一条人命,又是个无助的少女。闻琦年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质问自己,怎么就对小姑娘们毫无抵抗之力?这话不用说,奚咏也能猜到。他笑了笑:“你留在这里,我下山去打探打探她父亲的消息。”闻琦年怔住了。她知道奚咏向来不主张他们搅入无关的人事当中,可如今却主动请缨来帮忙,自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难道又是道谢?次数多了,实在苍白。她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寒风中温润如玉的公子。少女弯起绛色的红唇,静静地绽放出了一抹浅笑,含着无数情谊,清丽恬淡,如同盛开的蔷薇。她对面的公子墨发飞舞,眸光温柔,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凉的手指在少女的额前轻轻一点,便转身下了山。☆、第四十一章也不知奚咏用了什么法子,回来时,竟然带了巴图。他已是营中的千户长,颇有权力,便趁着军中晚饭时间溜了出来。虽然巴图之前也对他们隐瞒了攻打青州的真相,但眼下需要人脉,奚咏心中自然拿捏得清孰轻孰重。巴图也有些惭愧,二话不说就跟他上了山,专程来见焦急的沃小蕊。闻琦年连忙将他迎进了茅屋,轻声把小姑娘唤醒,让她快问问爹爹和弟弟的下落。刚听完沃小蕊对爹爹的描述,巴图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皱眉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还受到了我们可汗的重用。”他说,军里都知道这个汉人,名叫沃嵩,不知为何,竟还能带着个半岁大的奶娃娃,交由后勤兵照顾,面子大得很,一副谄媚嘴脸简直是出了奇。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他就给葛烈汗出了不少阴招,效果不错,故而已经成了实际上的军师。换句话说,他算是个汉人的叛徒。沃小蕊还没听完这番话,脸色已是雪白,精神更差了几分,瞪着眼睛说道:“不可能!爹爹怎么会是这种人!”巴图见她不领情,脸一拉,心里没好气,硬邦邦地说:“我骗你做什么?不信就算了。”沃小蕊忍住了眼泪,赶紧又软了神情求道:“这位军爷,求求你帮忙向我爹带个话,就说他的女儿沃小蕊还没死,来找他了,让爹爹见我一面,行不行?”闻琦年站在床边,蹙着眉头,默默看了一眼巴图。巴图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下来。他不敢多待,起身告辞,奚咏便送人下了山。而闻琦年则坐在茅屋里,担忧地看着坐在床头哭泣的小姑娘。沃小蕊知道爹爹和弟弟还活得好好的,自然是松了口气。可他靠得是卖国求荣,实在是为人所不齿。刚才她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已经明白巴图所说的应该是事实了。正因为是事实,才让她痛哭不止。爹爹这么做,怎么对得住惨死的娘,惨死的全村人?他又怎么对得住这座梧桐城!沃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被世人唾骂!沃小蕊只觉得心寒,头痛猛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整个人显出颓败的气色。闻琦年无措地劝了几句,出门摇井打了些干净的水,准备让她洗洗脸,回屋时却发觉小姑娘已经又晕了过去,倒在床头,双眼紧闭,牙关狠咬。闻琦年只好扶正了她的身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声,巴图一步踏了进来,神情凝重:“玉妹子,走罢!”“去哪里?”闻琦年看见奚咏站在门外,脸色不大好看。原来,葛烈汗早就收到了巴图溜出军营的消息,立即派了另一名千户长和数十名士兵尾随他来了这座山。奚咏和巴图走到中途,被那名千户长拦下,说是葛烈汗要请巴图的朋友去营帐谈谈。而且,是两位朋友。千户长的言下之意,就是指他们也看见了在茅屋外走动的闻琦年,两人都要带走。数十名士兵伫在他的身后,像面铁墙,堵住了去路。巴图知道葛烈汗的厉害,不得已,他只好劝着奚咏,返程来请闻琦年下山。他们只有几个人,而对方是一军之首,力量悬殊,不得不低头。闻琦年听罢,十分平静地点点头:“他们若不伤害小蕊,那就走吧。”她细心地拉了拉沃小蕊身上的披风,大步跨出茅屋,拉着一言不发的奚咏就往山下走。正好见识见识这个葛烈汗是个如何的枭雄,有什么好畏惧的?闻琦年最不怕的就是死。奚咏知道她无所畏惧,但眸中依旧聚起了风雨,沉沉闭了闭眼。天色将黑,军营前点亮了火把,营地口就像是一只幽幽张着嘴的猛兽,在黑暗中蛰伏。葛烈汗在自己的大帐中摆了几台汉人式样的席位,高坐在主位上独自饮酒,静静等着他们的到来。士兵掀开了帘子,他抬起了鹰眸,见巴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容颜上佳的剑客,还很年轻,应该就是巴图私自外通的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