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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地上又弹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下巴就搁在她的肩膀上,这个姿势下她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着一颗颗珍珠从她的身上滚落,响声此起彼伏。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次在山寨放火之后,他湿着眼睛抱住她,没有让她看到自己落泪。他总是这样,无时无刻不藏着什么。待唱咒结束,钟离魅偏过头吻了蔷华的脖子,轻轻地说“你会遇到很好的人,有一个能给你爱情和幸福的人。”“再见了,蔷华。”他松开手,干脆利落得好像再触碰到她就会被烫伤一样。蔷华转头看去,背后已经是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了他的身影。蔷华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亭子很久,再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圆润的珍珠,不安感慢慢扩大压在了愤怒之上。他说话的语气,感觉很不好。她下意识地往钟离魅的小寮走过去,脑海中却开始回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被那么坚决地推开之后,她为什么还要去找他?既然他不想让她了解他,她还为他担心什么?反正她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蔷华咬咬唇,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去。她不知道之后的许多许多年里,她将一直为这天晚上她的固执和骄傲而后悔。事实上她从来不觉得骄傲有错,可是比起钟离魅,骄傲算什么。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蔷华的怒气仍未平息,她对照顾她的丫鬟说“我今天要换琴师,除了钟离魅谁来伴乐都行。”那丫鬟的眼神有些迷茫“钟离魅……是谁啊?”蔷华烦躁地说“你说什么呢,钟离……”她说着说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疑和不安像一片阴云慢慢爬上心头。她试探着问“你……不记得钟离魅了”“玉芙天成没有叫钟离魅的琴师啊。”丫鬟一脸真诚。在那个瞬间蔷华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她推开丫鬟往钟离魅的小寮跑去,甚至没有顾得上穿鞋子。丫鬟看着蔷华飞扬的红色衣裙,小声说“钟离魅……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蔷华几乎是用了全力奔跑,来到钟离魅的小寮时却不见他清瘦的青色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粉衣姑娘。那姑娘正在小寮里收拾着东西打包行李,像是要远行。蔷华怔了怔,问道“你是谁?”那粉衣姑娘闻声转过头来抬眼看她,微微低头行礼,一双眼睛安静平和。“美人早,我是珠玑。”蔷华诧异地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姑娘,她的眉眼间确实依稀有珠玑的影子。“你怎么会……一夜之间……”“为了隐藏钟离先生的身份,我把我的妖气和妖力借给了他,因而变成了小女孩的状态。昨天先生把妖气和妖力全数还给了我,我便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原来珠玑才是真正强大的妖。蔷华问道“那钟离魅呢,他去哪里了?”珠玑的眼神暗了暗,她低声说“先生离开了,他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不过先生有些事情让我嘱咐您。”她看着蔷华急切的眼睛,平稳地说“他离开了,请您不要寻找。倘若来日您在路上看到先生,就当作从不认识他,若他同你说话不要理会他,他向你求救也不要救他。因为那时候您遇见的先生,多半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蔷华低下眼睛,手慢慢紧握成拳。她轻声说“就这样?他没有说什么别的了?”珠玑沉默了片刻,惨然一笑,眼睛里有些湿润。“先生说这是生离,也是死别。”82离觞拾陆风烛画终于忍不住摁住蔷华的手,皱着眉头说道“别喝了,你已经醉了。”蔷华拿着酒杯的纤细手指被她碰得一颤,酒杯里的酒撒了大半,落在桌子上沿着木头的纹理蔓延。她默默地看着那水流到桌边然后滴在她绯色的裙子上,晕开的水痕仿佛血迹。放在往常她决不会容忍自己穿着带有脏污的裙子,可是现在她看到这一幕,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蔷华轻声说“他们骗人。”风烛画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走,再把桌上那空了的五个酒壶都推得远远的,她轻轻拍着蔷华的背。“怎么了?”蔷华慢慢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里“他们说我只是不适应,时间长了就会习惯了。连卫颜都这么说。”“可是不行,我根本习惯不了。”她说得艰难,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冲破了什么阻碍才发出来的。“总是梦到他,我做什么都会想起他,可是长安城里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卫颜兰夜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在我面前提钟离魅。”说到这里蔷华忽然笑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着“钟离魅?这个名字都是假的。这个混蛋,我问他的过去他从来不肯告诉我,我叫他滚怎么就这么听话呢。”风烛画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温声道“你醉了,好好休息吧。”“哈哈,卫颜说他是扶离,是被天界通缉的犯人,如果我去找他反而会暴露他的行踪让他危险,他走得那么潇洒,我凭什么去找他?再说了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蔷华好像真的醉了,完全听不进去风烛画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风烛画看着蔷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钟离魅离开之后的这半年里,蔷华很少提起他的名字。卫颜对他们说钟离魅的情况太复杂,不想让蔷华卷入其中,希望蔷华早一点释怀。于是他们在蔷华面前也从来不提钟离魅。这种默契保持得很好,蔷华和所有记得不记得钟离魅的人一样,装作他从未出现过。可是她慢慢地不是那么愿意跳舞了,曾经那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她常常发呆,常常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天。曾经她爱惜自己的嗓子所以喝酒很克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喝酒,而且越来越严重。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罐子,就算再怎么装作自己是空的,那水的压力总会有一天顺着罐子的缝隙渗透出来,最终冲垮这罐子。蔷华终于被冲垮了。她眼睛压着的那片袖子慢慢被濡湿了,肩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难以抑制。“他就是混蛋,当初为什么要去火场里救我?为什么介入我的过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凭什么……凭什么……混蛋……”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