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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想逗弄她,偏偏蒋琬琰脸皮子薄,听完这话儿便羞得满面潮红,别过头,不肯再搭理他。唐琛浅笑半晌,蓦地从背后环抱住她。冷峻而硬气的脸庞,往蒋琬琰颈边蹭了又蹭,带着一丢丢撒娇的意味。蒋琬琰心头微滞。她还来不及意会,男人的小动作背后包藏着何等心思,唐琛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道:“睡吧。”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蒋琬琰本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安稳,没想到竟沉沉地睡到日出三竿。她伸了个懒腰,才发觉屋里罕见地没有半个女婢。正欲张口唤人,却听见外头隐隐有争执声传来。“内侍局怎么办的事儿?居然拨了你这么个年纪大,又手脚拙的宫女来,莫不是想随便搪塞皇后娘娘?”小姑娘的嗓子又尖又细,听起来平添了几分刻薄。蒋琬琰光凭声音也辨得出,这大声嚷嚷的人正是琇莹。她缓缓下床,没有穿鞋,反而赤着脚去开门。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蒋琬琰便能感觉到阴冷的地气从脚底向上窜起,流遍全身。她着实是高估了自己这副身子,当着满院宫婢的面就禁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娘娘,皇后娘娘!”门庭前一高一矮的两名女婢,这时早已顾不上争吵,慌忙撂下手头的活儿过来搀扶。离得近了,蒋琬琰才发现琇莹口中那名年长又笨拙的宫女,体态纤瘦,生得长手长脚,看上去精明干练。她顺嘴问了句,“新来的?以前在哪个宫室当差?”对方丝毫不拖泥带水,回答得利索,“奴婢夏青,原来在庄太妃娘娘跟前服侍,月初刚被调来凤栖宫。”蒋琬琰深深瞧她一眼,没再多说。仅仅粗使宫女,总归比不得近身伺候的份量重。既翻不出多大的水花来,自然也无须过分紧张。思及此,蒋琬琰便转头朝琇莹吩咐道:“你亲自去小厨房取些碧粳粥,和开胃的小菜。等会儿都捎上,本宫走一趟乾元宫。”琇莹一听自家娘娘要主动见陛下,乐得连语气都明朗了几分,“奴婢遵旨。”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朕的皇后好生羞涩,连亲亲抱抱都不会,教妻之路漫漫长矣。第8章小叔乾元宫廊柱浑圆,殿宇高大,然而门槛却窄得紧。阖宫里能够轻易出入的,除了皇后,也唯有当今陛下的胞弟,燕王唐珷。唐珷长年待在封地,京中少有人见过其真容,可他的脸孔,五官无一不肖似唐琛。因此,稍有点儿眼色的宫人,皆不难分辨出他的身份。唐珷手执折扇,轻挥慢摇地晃进了正殿,模样轻浮。只在和唐琛对上眼后,才收敛起满身的散漫,撩袍跪下。“臣弟拜见皇兄。”唐琛轻应了声,又抬手指向旁边的空位,唐珷随即会意地在他的下首落座。兄弟两人外貌上确实有五、六分相似,但眉眼间的丰采却截然不同。唐琛的眼神,略显冷冽,而唐珷眼型狭长且上翘。俊是极俊的,偏偏风流还多情,看上去不甚可靠。唐珷随手拿起置于桌上的瓷杯,瞧了一瞧,见杯缘落有女子的嫣红的口脂,不由愣神。没过多久,又压抑地笑了几声。“皇兄,您至于么,相隔几里路还需这般睹物思人?”闻言,唐琛指尖微顿,声音也越发地沉,“放下。”“是是是。”唐珷虽然仍旧嬉皮笑脸的,没点儿正形,却悄悄把话题转了向,“皇兄这回怎么突然想起让臣弟负责监考武举?”唐琛提笔醮墨,先在奏疏上批红,盖章,确认无误后才开口答道:“武举时兴时废,导致世人重文而轻武。朝廷中缺乏年轻新血投入,兵权代代由世家把持。”“长久以往,不利国之根本。”说完,他亲自斟了盏茶推到唐珷面前,“西湖龙井,尝尝。”唐珷依言呷了一口,茶香馥郁,润得喉咙徐徐生津。良久,他嘴里才迸出了句“好茶”。连续两杯浓茶下肚,唐珷脑子清醒了大半,嘴贫的功力也愈盛起来。“臣弟听闻,这回蒋家二郎也在报考名单内,可要放一放水?”唐琛嘴角隐隐抽搐了下,然后抬眸瞪去,“要不,你先给自己的脑袋瓜儿放放?脑子进水挺不好受吧。”唐珷静默地与他对视半晌,忽而,憋不住笑出声来,“几年不见,皇兄的性子依然没变。”笑过以后,他眯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皇兄自然是按公平待人,但如果对方是蒋氏……”“那么无论皇兄怎么偏心,怎么护短,臣弟都不会感到半分意外。”唐琛听得他话中有话,不由剑眉一轩,沉声道:“你想说什么?”“皇兄。”他的声音带点儿软,顿时就让唐琛回忆起幼时那总是追在自己身后,边跑边喊着“哥哥”的小萝卜头。明明两人年纪相差不到五岁,可在唐珷的成长过程中,唐琛这个长兄所扮演的角色,却远远胜过他的亲生父皇。“皇兄,前朝后宫多少危险正虎视眈眈地环伺着。国家一日没有储君,那些个小人的歪心思就一日无法消停。”“道理您都懂的,不是吗?”唐珷这人,平时没正没经惯了,突然板起脸孔来倒也颇有几分将王之相。唐琛注视着眼前逐渐褪去少年气的胞弟,叹了口气,“朕何尝不想与你皇嫂有个儿子,可现在还未到时机。”“倘若皇后有喜,你口中那群小人便会将目标悉数转移到她的身上。”语气微顿,唐琛低头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涩味登时漫上舌尖。“当年,蔡氏突发疾病,两日内就暴毙而亡,甚至连病因都来不及查明。”死无对证。他既不能,也不会再纠缠着事实的真相。充其量只是在继位后,追封其为皇贵妃,给足了蔡芳珩死后的哀荣。唐珷听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皇兄是怕他们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皇嫂?”说完,他便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他眼中的唐琛,向来是最意气骄满的少年郎。年纪轻轻,肩负起治理整个国家的重责厚任,竟毫不畏缩,活得自信而张扬。这般男人,本该无所畏惧,却在碰上命定的情劫后,开始害怕失去。对此,唐琛并没有张口否认,仅是选择性地隐瞒了另一半的原因。蒋琬琰把他当作夫君,可君的意义远大于夫,所以尊他敬他,却不像自己爱入骨血。这话儿说起来或许矫情。但每回,当唐琛尝试着贴近她的时候,蒋琬琰便屏住气,长似蝶翅的睫毛颤抖得厉害。哪怕嘴上没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