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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进了自己的住处,里外三间,靠窗摆了张大桌子,上头整齐的摞着书报纸张,秋露慢慢的走过去,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一份新出的报纸。那是一份学生办的报纸,从设计和印刷上就能看出来,满纸充斥着痛斥扶桑无耻侵略他国的暴行的文章,满腔激愤之情似要透纸而出。这时太阳落山,光线暗沉,天边隐现星子,秋露感到彻骨的寒冷,翻到背面,有一首近体诗,诗云:“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诗的旁边附有作者小识,介绍本诗作者伍绍山的籍贯年龄,说他是个留学扶桑的学生,学业未成,因扶桑出兵侵略中国,毅然放弃学业回国云云。重嘉去打了晚饭回来,拉了电灯,走到她身后问:“看什么这么入神?”一语未完,视线扫过报纸,也凝住了。秋露默不作声的扭头,就见她凝视着那首诗,眼眶里渐渐盈满了水光,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颤抖着。初初看到这首诗时,连她的内心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更别说是jiejie了。她抬手环住jiejie的腰,心里激荡的情绪并不比她少半分,眼泪悄悄的漫上来,喉咙里像堵着块棉花,哽咽也无声。悲凉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了好一会儿,还是重嘉先收拾好情绪,伸手拿起那份报纸叠起放好,拍拍她的背。秋露低头拭泪,略作梳洗,姐妹俩默默相对着吃完一顿饭,重嘉去刷碗,秋露放好自己的行李,想了想,找茶罐找热水壶泡了两杯茶。不一时重嘉回来,与她对坐说话,问明了她的打算,就兴奋道:“你愿意来帮我的忙,那是再好不过了。先前我怕你心里是不愿意来,就没说。我这里正缺人呢,只愁人手不够,哪里还怕人多!”她了解自己这个meimei,她骨子里是个懒散冷漠的人,不爱揽事儿,只要不影响到她的生活,她就没什么上进心,就不会费力去奋斗,去争夺。上辈子太累了,几乎是劳心费力了五六十年,拉着一个国家艰难前进,这辈子她不想再那么辛苦,从私人感情来说,重嘉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如今不行,她们眼下所处的这个时代,正如狄更斯在里所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这个时代,大浪翻涌,激流席卷,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看似毫不相干,其实紧密相连。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能逃脱时代的束缚。在她明亮的目光注视下,秋露感到有些羞惭,然而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这种羞惭也并不使人难堪。她带着微微的羞涩笑了,问她:“我做什么呢?”她并不真正在乎做什么,只要能帮上她的忙就行。即使是声望高如姜重嘉,也不可能立刻安排她参与军事工作。这与上一世不同,于姜家的老人们而言,世道这样乱,军队是姜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她这样一个藉藉无名的外姓女子,又这样年轻,没有任何经验和学历,怎么可能把军队交给她胡乱糟蹋?而对姜重嘉手下的人来说,军中上下等级分明,军规森严,大家都是积功爬上来的,你苏秋露一个年轻女子,身无尺寸之功,却要做我们的老大,谁能服气?秋露能想到的问题,重嘉自然也早就考虑过,她答道:“你初来乍到的,不可能立刻掌军,这样,你先管一段时间后勤,城里新建了几个食品厂被服厂,也交给你管,等出了功绩,再平调到作战部队。”眼下的姜家军还带有浓重的私人军队色彩,连重嘉手下的兵也不例外,制度未立,耍一点小手段倒也糊弄得过去。秋露点头,在心里为她的不要脸点了个赞,又听她说:“过几天我父亲要过来视察,到时你和他见一面,吃个饭,好把名分定下。”姜大帅早便说要把秋露当姜家的表小姐对待,只是一直没有个正式的仪式,总显得不太正式。过了没几天,姜大帅果然坐着小轿车来了,威风堂堂的进了城,宿在城内最好的宅子里。重嘉带着秋露赶去拜见,姜长柏见秋露生得秀丽,通身一股说不上来的文静书卷气,倒也和颜悦色,送了她一对和田玉的镯子,客客气气的和她吃了顿饭,正式认下了这个干女儿。第69章烽烟佳人14吃完饭后,一行人移到花厅里去坐着说话。姜大帅年轻的时候性情豪爽,又是土匪出身,嗜好烈酒,近年年岁渐长,倒是注重起了养生,叫人泡了一壶上好的香片来,慢慢喝着。重嘉坐在父亲身边,时不时执壶给他添茶,做足了孝顺女儿的样子。她这么一坐,就显出几分随性亲近,不再那么模式化,秋露含笑坐在客位,双手放置在膝上,一点儿不显局促。姐妹俩的视线没有过任何交集,然而两人之间自然涌动着无言的默契。姜大帅借着端杯喝茶的动作掩饰,眼角余光一直观察这对小姐妹,越看,反倒越疑惑起来。他自己的闺女,哪里有不知道的,看着脾气随和,其实不好亲近,从小到大,他那些手下家里的小子丫头们,只有把她当老大的,没有敢和她嬉皮笑脸的。这个姓苏的丫头……倒是不错。虽是个女娃娃,但单看这份在他跟前的从容镇静气儿,就不同凡俗,人长得好,说话也流利大方,可他左看右看,也没找出足以让他闺女另眼相待的地方来。观察到最后,姜大帅也没能从她身上挑出什么错处,只得承认,或许这世上就是有缘法这么一说。他放下茶杯,开始向秋露套话,慢慢的问她年纪多大了,籍贯何处,家里情况怎么样,父母春秋多少等等。秋露始终微微倾身,保持谦逊又不谦卑的姿态,一一回答他的话。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无端端就给人一种她的话诚恳可信的感觉。其实她也没有可瞒的,她本来就身家清白,履历清楚,没什么不能告诉人的。问明白了她的家庭情况,姜大帅眉眼放松,露出个慈祥的笑来。秋露就知道,这一关算过了,也暗暗松了口气。重嘉给她也斟上茶,偏头笑道:“爹,哪有你这样问人的?活像审问犯人似的。”“惯了惯了,”姜大帅哈哈一笑,摆手对秋露说,“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苏丫头别往心里去。”秋露忙笑道:“您是长辈,纵有一二教训处,小女也只有敬听敬从的。”“看看,人家这才是好姑娘的风范呢,不像你,就爱顶嘴,我说你一句,你有十句。”姜大帅拿手点点女儿。重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