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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阳光太过刺眼,只能瞧见他满头淋漓大汗,根本分辨不清他现在是何神情。顾慈的心又沉了些,垂眼盯着自己足尖,咬了下唇,将果盘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再次仰面,犹豫着举起帕子,朝他轻轻扬了扬。示意他过来擦汗。若他真过来,应当就说明他没在生气,若没过来……那她就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他身影微晃,顾慈的心也蹦了下。可他却只是晃了晃,就再没动静。手臂举太久发酸,顾慈缓缓放下,眼里的光随动作渐渐暗淡。还真是自作多情了……她悻悻叹口气,耷拉着脑袋要走,脚才迈开,面前突然横出一只手,将她拦住。树荫底下,戚北落并不看她,高高昂着脖子,只留给她半张侧脸,“你作何一直偷看孤?”顾慈眉心深蹙,怎么就成偷看了?无理取闹。她推开他的手要走,却根本推不动,“你到底想怎样?”半晌没有任何回答,只有风摇枝桠的声音。顾慈死死盯着眼前的手,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也正准备这么做。可那手却自己先放下来,手的主人绕到她跟前,亲自拦住她去路,“孤想说,你若想看,可、可以、可以正大光明……地看。”顾慈一怔,愕着眼睛抬头。戚北落仍旧没给她正脸,托着双臂堵在那,神色肃穆跟门神似的。只是日光透过层层浓翠,泼洒在他侧颜上,那耳朵红润透亮,像上好的血玉。顾慈怔怔看着,那耳朵一点点变红,她心里的霾云也一寸寸散淡,最后由不得捂嘴轻笑出声。这个呆霸王。作者有话要说:粗长的我回来了!红包都收到了吗,为什么我这里不显示呀_(:з」∠)_第13章这一声笑,引来戚北落瞩目。他眉梢蹦了蹦,燥热在腔子里藏不住,一股脑儿全涌到脸上,又烧到脖颈。想他入主东宫后,从来都只有被人仰望的份,何曾被这般取笑过?当下便有些恼,竖眉瞪去。顾慈亦心有灵犀地不再笑,仰面看他。细碎阳光自叶间抖落,变成晶莹点点的宝石,缀入她含笑的眼眸中,是一抹浓到化不开的绝色。戚北落左边胸口猛地撞跳,话绕舌尖打个转儿,又咽了回去。他一向自律,小时候为纠正自己赖床的毛病,他便让嬷嬷每日早上举着藤条,在床边候着,时辰到了还没起,就直接拿藤条招呼。有一回,嬷嬷心疼他,让他多睡了一盏茶功夫。他醒后,就自己取了藤条往身上抽,细嫩皮rou绽开道道血痕,吓得嬷嬷再不敢自作主张。平时习武练兵,他更是专注到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出过差错,军中上下无不敬佩。可今日,他竟走神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想起方才树下那幕,她笑盈盈冲自己招手,他至今还有些恍惚,呼吸仿佛都过了遍蜜汁,丝丝沁甜。既然她高兴,那……被笑话就被笑话吧。“不生气了?”戚北落轻咳了声。顾慈揩了把眼角,摇摇头,朝他甜甜又一笑,旋即又脸庞红红地垂了脑袋,手捏着帕子两角,下意识绕着指头缠来缠去。“午后风大,殿下还是快些把汗擦了吧,免得着风寒。”顾慈递上帕子。戚北落看眼她的手,点头“唔”了声,闭眼,就这么昂首挺胸地直挺挺站着。顾慈一愣,瞧眼手里的帕子,又瞧眼他,再瞧眼帕子。这是让自己帮他擦?还真是被人伺候惯了,这么理所当然……她暗暗腹诽,翘着嘴角,抬手轻轻拂上他的额。可方才她手举太久,酸疼得紧。戚北落又高出她整一头,才擦了两滴汗,她便吃力地抿了唇瓣,正打算换只手再来,戚北落忽然俯身,鼻尖几乎够着她鼻尖,呼吸相闻。顾慈心跳隆隆,惘惘盯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容,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是心疼她手酸,所以才低的头?戚北落没吭声,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这么半俯身站着。顾慈目光迟疑地在他脸上逡巡,往他耳朵上瞟,整个人豁然开朗,继续帮他擦汗,嘴角翘得比刚才还高。这耳朵冬天摸起来,没准比汤婆子还管用。rou皮温润的触感,沿织物的经纬蔓延来,竟比姑娘家还细腻,当真是在外征战的武人?造物主对这人,还真是偏爱得过分。顾慈不由心生嫉妒,以指为笔,隔着帕子悄悄描摹他眉眼。指尖触到眉心,眉宇明明是舒展的,可浅浅的三道折痕依旧能清晰,应是常年思虑过甚所致。可,他才刚二十岁呀,风华正茂,怎么就……顾慈心头泛酸,轻摩那三道痕,怅然叹道:“不要老是皱眉头,会老的。”帕子下的剑眉随之一动,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又要拧到一块。顾慈赶紧揉两下,硬是将它抚平了,长长地松口气,仿佛做了件拯救苍生、功德无量的大事。这声入了戚北落耳房,他差点控制不住奔涌至喉间的笑意。皱眉这事,母后也常在他耳边念叨,但他从来没往心里去。毕竟政务繁重,他没地方发泄,若连眉头都不允许皱,就太近人情了。可现在,他心弦有些松动。眉头皱多了易老,她还没老,自己怎么能先老?到时她再碰上谢子鸣之流,或是被胡杨那类的渣子欺负了去,谁来护她?“孤以后多注意便是。”戚北落瞧她一眼,“你也莫要动不动叹气,容易老的。”顾慈瘪瘪嘴,这人果然是一点亏也不吃,才说他一句,就立马顶了回来。念头一转,不禁浮想联翩。一个爱皱眉的老头子,和一个爱叹气的老婆婆,大冬天一块凑在炕上烤火。老婆婆怕冷,手把着老头子的耳朵取暖。老头子皱眉生气,挤兑了两句,老婆婆一叹气,他便立马老实了。这样也挺好的。顾慈忍不住傻笑,目光一晃,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顾飞卿收了马步,正狐疑地往这边探头探脑。她笑容一僵,忙收了帕子后退,收拾好表情后才抬头唤他过来,“方才从厨房拿了点荔枝,你吃些解暑。”顾飞卿盯着盘里剔透的果rou,双眼锃亮,却还是忍住了,“jiejie吃,卿儿不饿。”荔枝是正儿八经的金贵物,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吃上。定国公府上的荔枝,皆是宫中所赐的份例,数量就这么多,吃完了就没。而这盘,已经是今年最后一波。他很清楚,所以再想吃也没动手。顾慈帮他擦完汗,推他过去,“jiejie今年已经吃够了,卿儿才回来,还没吃过,这些都是你的份。”顾飞卿捧着果盘,咽了下口水,转向戚北落,“师父,您吃。”戚北落微讶,视线滑过他紧紧扣在盘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