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在你眉梢点花灯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云浠独自在帐外站了一会儿,隔一日便请辞回京,再没提留在军中的事。

她心中酸楚,但也明白这样的事,以后只会更多。

世人攀高结贵,趋炎附势,今日是裴阑,到了明日,更有张阑李阑。

忠勇侯府立功封爵,享朝廷世代俸禄,但朝廷不愿白养人,兼之塔格草原一役,招远大将军叛变,朝廷中对跟随招远的云洛亦有异声,长此以往,只怕每月去领俸银时,都要看人脸色。

父亲说过的,人活着,脊梁骨一定要直。

那年云浠回京后,便去京兆府谋了个捕快的职,职位虽低,好歹也是一份生计。

从前她是侯府小姐,与裴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如今不一样了,尚书裴府的二少爷节节高升,裴府成了金陵数一数二的显贵门第,忠勇侯府却门庭败落,唯一的女儿成日里抛头露面,自然登不了大雅之堂,在外人看来,她也再做不了入他眼的那支花。

这样也好,裴家二少爷文才武功,英俊倜傥,前途无量,金陵城不知多少女子想嫁,从前云浠因此招人嫉恨,而今裴阑虽未退亲,但在明眼人心里,二人已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般配至极了。

她一个姑娘家,失了家人倚靠,如今要嫁人,竟要凭着一纸旧约看裴府脸色。

这样的事落到外人眼里,在心头淌过一遭,道出口,便只是一句可怜。

这句可怜,是隔着门第的高低,命途的淆舛,在看笑话之余,终于省出点心思的排遣之物,谈不上多么同情。

是带着三分鄙夷,三分瞧不起,说出口,便自觉高人一等的“可怜”。

后半夜,跟云浠一起当差的两个衙役睡了过去。

云浠抱着剑,换了个姿势坐在窗沿上。

三公子每回出来吃酒必要闹出点荒唐事,她受京兆尹张大人所托,来附近盯着。

花朝节晚归的人也散去了,画舫那头,欢歌不止,时而传来凌凌笑闹声,隔得老远都能闻见酒味儿。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醉极了的程昶才被仆从掺扶着离开画舫,河面摇来一叶轻舟,艄公拨开水上串串花灯,抬手去接程昶,两旁的花姑娘一边掩唇笑,一边轻呼:“当心,当心,省得磕伤了三公子。”

云浠看了一会儿,见艄公将程昶接稳当了,才转回头,叩叩身后的方桌,说:“都起来,该轮班了。”

然而就是她这一回身的功夫,外头一阵sao乱,忽然传来疾呼。

“救命啊,三公子落水啦——”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前三天每章24小时内的两分留言都有红包哦~今天第一天,发了三章,这是第一章。

程昶(g三声)字明婴,男主

琮亲王的小儿子,上头哥哥没了,所以是根独苗,人称三公子,又称小王爷,但小王爷这个称呼除了家里的下人一般不喊,不为什么,他太不是个东西了。

但是,这里捞起来男主就不是本人了,或者说捞起来的男主才是真·男主。

第2章第二章

外间喧嚣四起,杂杂嚷嚷混成一片。

云浠撑着窗沿一看,只见河面下饺子似,须臾间就跳下去了十来人。

小舟上的艄公已不见人影,跟着下水的都是画舫上的小厮,全都吃过酒,醉醺醺地泡在水里,能认出彼此就不错了,遑论救人。

云浠带着两名衙差赶到河岸,对着水面高喝一句:“不相干的都上岸!”然后吩咐,“快!”

两名衙差会意,当即脱了外袍,一头扎入水中。

早上轮班的巡卫也来了,云浠对其中一个人道:“赶紧去请大夫。”朝河面一望,仍不见艄公的身影,对余下的道:“把画舫上的所有人带过来问话,派一个人去找方才摇舟的艄公。”

不多时,大夫到了,天边日破云出,大夫盯着水面儿,问:“下去多久了?”

云浠道:“有一炷香了。”

大夫摇摇头:“你们还是请仵作吧。”

寻常人溺水至多撑半柱香,一炷香过去,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了。

岸上的人听到大夫让请仵作,都有点诧异,但谁也没露出惋惜的神色。

想想也是,三公子恶名在外,活着作孽,死了才是万事大吉。

云浠抿紧唇,没有说话,到底是她当差的时候出了岔子,便是这天下人都盼着程昶死,她却希望他能活着。

“找着了,找着了!”

岸上一名眼尖的小厮指着河面高呼一声,只见一名衙差在水面上冒了头,拖着一个人奋力朝岸边游过来。

一时间伸竹竿的伸竹竿,摇橹的摇橹,还有两人跳下水去接人。

但没用,程昶已经死了。

大夫伸手在他脖间,鼻下,手腕都探了探,又按着小腹,压出了小半肚子河水,程昶整个人如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双腿一蹬,早已没了生息。

醉时的潮红自脸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浸着三分冷意的苍白。这样苍白的脸色衬着程昶的五官仍是极其好看的,修长的眉,高挺的鼻,颊边一颗浅痣自含三分霜雪意,唇上清润的光如春晖照在新生的叶,眼虽是合着的,尾梢却拖曳出三分隽永三分冷清,若还能睁开,不知要藏下多少春花秋月。

“真的是,”众人都在心里叹,“可惜了这张脸。”

琮亲王府的小王爷没了,且还死得十分蹊跷,不查是不行的。在场的衙差都不愿触这个霉头,望向职衔最大的云浠。

云浠想了想,琮亲王离京去接南巡归来的皇上了,一时知会不上,命人先回衙门通禀京兆尹。

“云捕快,那……三公子呢?”

“抬上板车,一并送回衙门请仵作吧。”云浠看了眼程昶道。

她将方才救程昶上岸的衙差唤到一边,问:“怎么找到的?”

“人在水底呢。”衙差压低声音:“两边袖囊里都塞了沉甸甸的金砖头,人又是不清醒的,八成落水的时候都没挣扎两下,直接沉下去了。”

像程昶这样的富贵闲人,身上连银票都懒得揣,哪会藏什么金子?

他落水之前云浠一直盯着,能近距离接触他的只有小舟上的艄公,且他落水后,这艄公人就不见了,看来程昶袖子里的金砖,八成就是艄公塞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