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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昶醒来后,一个人在病房里关了几天,后来找贺月南看了孤本,执意说要去宣城,连安排好的手术都推后了。贺月南怕他跟他前辈一样疯了,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决定陪他一块儿来。程昶本以为古祠堂应该在一个深山老林里,差不多跟老和尚的观音庙一样,人迹罕至,路上还去服务区买了些吃的,没想到一到目的地,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山下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停车的地方都找不到。贺月南在一旁解释:“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不是战乱么,安徽各地多少受点波及,但就这地儿,无灾无殃,平安过了百十年。乡人说是因为百年前,这里出了一个活菩萨,人俊心善,所以活菩萨死后,乡人修了一个祠堂供着他,如此积了德,才有后来的福气。这个活菩萨,好像就是你那个前辈。”程昶:“……”贺月南又道:“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前几年,这地儿有个高三学生,为了能考好大学,来山上的古祠堂里拜了拜,还喝了古祠堂边的井水,结果高考成绩一出来,你猜怎么着?县上理科状元!这学生的父母后来把这事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就变成网红打卡地了。”贺月南正说着,旁边就有一个穿着汉服,举着手机杆的人走了过去,像是在做直播,在一株大树前站定,对着手机道:“这棵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仙树了,有仙人遗迹,叫什么……”他凑近看了下弹幕,“哦,榆树。到了这里,心就要虔诚起来。五一要复习?不能出门没关系,云拜仙,一样能考好学校。好了,闭上眼,静下心,默数五秒,感受到了吗?感受到了?谢谢北大十八线小花的大宝剑,等下斥巨资帮你开光状元符哦……”程昶:“……”还是现代人会玩。第一八零章古祠堂修在半山腰上,沿着山梯上去,并不太远,程昶虽然刚出院,这点路还是可以走的。路上人很多,刚那个做直播的也在。听他说,古祠堂旁边还有个古井,之前那个高考状元超常发挥,大概率就是因为喝了古井的水。贺月南上次过来是淡季,节前,游人很少,当时程昶在重症监护躺着,随时可能出事,所以贺月南没敢在宣城逗留太久,找守祠人大致打听了一下程昶前辈的生平就回杭州了。今天的祠堂人满为患,主要都是高中生,找守祠人开光状元符的实在太多了,程昶挤不进去,本来打算等守祠人下班了再找他问问,没想到跟着上山的那个主播有点本事,举着手机摄像头,三下五除二挤到守祠人的案台前,问:“师傅,您这状元符怎么卖啊?”他们这地儿就是靠直播火起来的,守祠人看来了个主播,手机屏幕上弹幕还很多,分外有耐心:“状元符不兴卖,捐了善款就有,捐多捐少无所谓,心诚就行。”主播又问:“那我替人求状元符行不行?”“也行,在符上写好求符人的名字,去跟那边的文殊菩萨像拜一拜,你不是连着直播吗,让你的粉也跟着对菩萨拜,回头你把符寄过去,还是那句话,不拘泥于形式,主要是心诚。”这守祠人还挺懂。主播也很尽责,听到这里,追本溯源:“怎么是文殊菩萨像,不是说这里的供奉着的是一个佛陀托生的善人吗?”善人究竟是哪个菩萨托生的,没人清楚,只知道姓陈,清末民国生人,祖上是医药世家,悬壶济世,也做药材生意,战乱时虽然没落了,好在家底殷实,日子尚是富足。那年间商人的地位已经起来了,陈善人是个贵少爷,出生虽好,无奈很年轻就得了顽疾。“他得的是什么病啊?”“不清楚,骨痛,发热,出血,有点像白血病。”血癌这病很难治,放在那个年代,几乎没活路,后来陈善人连着晕过去几回,乡人们都以为没救了,哪里知他醒来后,疾症不药而愈,还活了将近百岁,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才去世。“他的病是怎么好的?”“不知道,反正是个有福气的人,战乱起的时候,周围多少受到波及,也就他在的地方,一点事也没有,灾荒那几年,好多地方颗粒无收,但后山那片田——”乡人伸手朝祠堂后虚虚一指,“结出的稻谷比以往还饱满。”“乡人后来说,这是陈善人家世代悬壶济世所结的善果,所以陈善人过世后,乡人就修了个祠堂把他供奉起来。”“至于后来为什么筑了个文殊菩萨像,这不前几年出了个高考状元么,反正就是那句话,不要拘泥于形式。”主播点头。懂了,文殊菩萨像是给学生游客筑的,但善款是给陈善人和菩萨一起捐的,估计陈善人和菩萨都一样,心胸广博,海纳百川,知道乡里还要靠发展旅游业欣欣向荣,并不在乎是谁受了香火。“你要是对陈善人的事迹感兴趣,可以去后山桐里镇打听,镇上有个百岁老奶奶,是陈善人的侄女,陈善人的事,她清楚的。”守祠人又介绍。程昶跟在一旁听了半天,这守祠人说的都跟上次贺月南打听的差不多,好不容易听到一句有用的,打算立刻去后山的桐里镇,脚都迈出祠堂了,又收了回来。也不知道这个陈姓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前辈,身患顽疾几次昏迷这一点倒是挺像的。程昶为他请了香,捐了善款,在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祠堂里,闭上眼,沉下心,举香认真拜了三拜。这会儿是下午,小镇上人不多,这地儿虽然火,但因为交通方便,开车到上海杭州也就三个小时不到,游客一般不住宿,所以镇上就一个旅馆。程昶因为要打听陈善人的事,提前去旅馆订了两个房间——他身体不好,开不了夜车,贺月南没驾照,老和尚……老和尚就算了,他的驾照可能是路边捡的。镇上民风很好,人也热情,旅馆的老板听说程昶要打听陈善人的事,亲自领着他们几个往镇子里头去。镇子沿山而建,统共就一条大道,铺的是青石板,两旁都是木屋,很有点味道,下午阳光也安静,旅馆老板在一户人家前停下脚步,跟门口木凳上纳鞋垫的老奶奶说:“陈奶奶,这几位游客想跟你打听陈先生的事呢。”陈奶奶满脸褶子,看上去是很老了,但眼不花,耳不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