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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隐手里将手抽走,扶住旁边的玉柱艰难地站稳,低着头没再看斐子隐,待到他移步了,才跟在他身后一点点地挪动着。一阵凉风吹过,小语全身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便听到前方轻轻的叹气声。斐子隐转过身来,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回屋里。“……”“……”“主人,你还在生小语的气吗?”“……”“主人,我以后不会不听话了。”“……”昨晚我允许你不听话,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听话地跪了一夜呢?“主人。”她眉尾下沉、嘴巴一瘪,有些着急地看了他一眼,又急忙低下头,深怕斐子隐不肯理她、将她送走。“小语,以后你想下山去玩就告诉子隐一声,子隐护着你便好。”“……”因平时不需要以人形入眠休息,所以这近百年来她都没有自己的房间,于是斐子隐将她搀扶到自己屋里。小语在床上躺着,想着主人说的“子隐护着你便好”,想着想着,不由笑了开来,早将罚跪一事抛至九霄云外,直至闻着淡淡的檀香渐渐昏睡过去脸上还有隐隐笑意。斐子隐变幻出被子帮她盖上,施了结界将她与周围寒气隔绝。待将这一切完成,他静静地站在床头看着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脸上却还带着笑意。他想到适才她的手很冷,扶着她的时候感觉到她全身都冰凉一片,不由转身又添了几个暖炉。叹兮海的源头便是镜世殿的素丝湖,镜世殿的深夜很冷,修为一般的仙家是抵不住月光下素丝湖的寒气,何况她只是一件神器。本不想重罚小语的他想到这里,真的觉得自己疏忽大意得太过狠心。说到底小语幻化为人形不过近百年,毕竟孩子心性,又不知魔界毁灭她的呼声多高。也罢,既然她的危险是因他而起,既然她相信自己能护她周全,依赖自己的保护,那,便让她依赖,护着她便是。他堂堂莲华尊者,护着她又有何难?自罚跪事件之后,小语的活动范围大大地增加了。她下了几次山,和斐子隐在六界游玩了几次,但奇怪的是,以前一直向往的外面在游玩了几次之后便没了兴致,于是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再下山,只是偶尔到堂庭其他峰逛逛。虞滢也奇怪地再没有出现在镜世殿,有一次小语记起这位师姐,顺带记起了斐子隐说过的那句“虞滢师姐确确是子隐见过的女仙中最美丽高贵的一位,自不会有不喜欢一说。”便假装不经意地问斐子隐:“主人,为什么那位虞滢师姐很久没有过来了?”斐子隐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解地看着她,反问过去:“为什么虞滢师姐一定要过来?”“因为,因为……”因为你们不是互有好感吗?接下去不就应该发展到执手与卿共看几度花开花落吗?“虞滢师姐来与不来,你又何须惦记?”他上次已经委婉地对虞滢师姐说“子隐喜欢堂庭,喜欢苍生,虞滢师姐确确是子隐见过的女仙中最美丽高贵的一位,自不会有不喜欢一说。”虞滢师姐是聪明的女子,又岂会听不出他的婉拒之意?既然听出了,高贵如她又怎会固执?所以,何须惦记。斐子隐的意思小语不懂,她只是想起她在堂庭正殿的后墙打盹时听过一个女弟子对另一个女弟子说:“最难过的,便是他说‘与我无关’。”斐子隐那句“你又何须惦记?”着实让小语暗自神伤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和斐子隐的日子很长,所以她神伤着神伤着便忘记了。斐子隐偶尔会接到任务外出降魔,但毕竟堂庭弟子众多,本领不弱,所以他的任务少之又少,常常在镜世殿里修炼、打坐、煮茶、抚琴、栽花、种树。栽花和种树其实是小语闲暇无趣时做的事,他只是在一旁指导。比如,划秋花扦插时要埋几个节在沙壤土里,凝瓷草应该种在向阳的地方,几个月浇一次无根水之类。小语是灵琴,身为神器中的佼佼者,平日里甚少打坐修炼,也就是在受到损伤时才需要及时修炼,并且身为惩恶扬善的神器,只修心不修术法。所以每每斐子隐在树下打坐,小语便一个人跑去素丝湖畔打瞌睡。白天的素丝湖很是清凉,并且在芦苇的装饰下入眼一片生意黯然。小语在芦苇间种植了划秋花和七月菊,风吹过时芦苇摇荡,花香扑鼻,最是睡觉好光景。“小语,两个月前种下的凝瓷草可记得浇水?”身后人执了一卷经书,一袭白衣逸然立于芦苇苍茫中。小语被这碎玉般的声音叫醒,揉了揉眼睛,转身应了声:“昨日浇了。”抬头,看到斐子隐淡然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便跟着望过去。不远处的芦苇间已开满了墨紫色、蓝色、雪青色、白色、乳白色、浅黄色的七月菊,前几年的七月菊开的花都没有今年的多呢,小语愉悦地跟着赏花,时不时也抬头偷偷看几眼绝尘的主人。然后,在她听到斐子隐说:“几度花开花落,人间几时重现繁华?”时,她的重点全在“几度花开花落”上,嘿嘿,好像,与主人共看几度花开花落的人是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哦。她偷偷笑开了。斐子隐转过头,看到她明媚的笑颜,一瞬间姹紫嫣红的俗艳抵不过她清澈轻灵的一笑。小语,真的很好看。素丝湖畔,白衣少年,清灵少女,微风轻拂,芦苇轻荡,岁月静好。第六章千醺折梅“师妹,你这一走,颠世殿甚是无趣呐。”某清俊少年收回指尖转动的玉箫,惨兮兮地看着面前着淡黄色纱衣的娇媚女子,满眼的留恋。“师兄,我只是下界去历劫,很快就会回来的。”女子看着自家师兄那可怜的表情,不由好笑,却又不由柔声劝慰。“哪是很快,少说也要七八天,七八天……无趣,无趣呐。”他倚倒在腊梅树干,有挡住昀芩去路的嫌疑。女子见他满脸的不愿意,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开了:“师兄,我也会想你的。”这句话果然受用,少年站直了身子,看了女子好一会儿才说:“你当师兄不知道啊,到时候你哪里还会记得我?”眼前恬静的女子听他说出了事实之后却也只是讨好地看着他,他略显无奈道:“罢了罢了,莫误了时辰,去吧。”女子温柔地说:“那师兄,昀芩走了。”语罢,转身往堂庭正殿御风而去,身后的少年执起玉箫,对着那渐渐模糊的背影默默吹起相思调。昀芩下界历劫,楼年自是没理由阻止,转身顿感冷清的他对着寸月苑久久凝望。昨夜月下笑成双,今日花前空余叹。师妹平日里虽然少语,但是只要她在那里,他便不觉孤寂,此番她离开,他无所适从。日头当空,楼年从睡梦中醒来,想起有十来年没有与斐子隐对弈了,一时兴起便施法邀斐子隐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