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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门大开,执着皇后仪仗的宫人鱼贯而入,姬皇后头戴双凤翊龙冠,身着红罗裙,黄色大袖衫,外披织金云霞龙纹深青色霞帔,在随行嬷嬷的搀扶下,从凤辇上款款而下。姬皇后竟然来得这么快!和宁宫中除了初妍,跪倒一片。内侍宣了懿旨,小宫娥木着脸,捧了白绫上前。香椽脸色大变,跳起来,试图挡在初妍身前。初妍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让开,目光落到姬皇后清丽动人的眉眼上。永寿帝不待见诚王,连带着姬皇后也没什么机会参加宫宴,初妍与姬皇后此前并未碰过面。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姬皇后的容貌与自己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管挺翘的鼻,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的容貌偏向明艳妩媚,在人群中便是天生的聚光体,姬皇后相比之下,便有些寡淡了。姬皇后也在打量她,用一种极度复杂的,含着戒惧与厌恶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梭巡过她每一处。目光中的恶意实在太明显。初妍的心里泛起了奇怪的感觉,姬皇后要杀她,她原以为对方是要杀人灭口,掩盖遗诏的秘密,可现在看来,她似乎搞错了。自己在哪里得罪过对方吗?她心中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姬氏……”姬皇后的掌事嬷嬷常mama立刻斥道:“放肆,应该叫皇后娘娘!”初妍眼皮都不抬一下,语声轻柔,语气却毫不客气:“本宫从前一直是这么叫的。再说,就算姬氏当了皇后,难道就不是本宫的侄儿媳妇了?”常mama气得脸色紫涨:“你……”却没法驳她的话。本朝以孝治天下,初妍再是获罪之人,长辈的身份却没法否认。初妍压根儿不理会常mama,将刚刚的问题问完:“姬氏,你为什么恨我?”她搜遍记忆,都想不出自己在什么时候和对方有过交集,更勿论得罪对方了。姬皇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闻言,目光奇异地看向她,似愤怒,又似松了一口气:“你果然全都忘了。”初妍蹙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姬皇后却不多说,挥手示意宫人动手:“这个问题,太妃到地下再问吧。”行刑太监拿起白绫,气势汹汹而来。香椽浑身发颤,顾不得逾矩,张开双臂拦在初妍身前,尖声叫道:“皇后娘娘,宋阁老马上就会赶来,您不能……”姬皇后正眼也不看她,常mama在一旁得意笑道:“宋阁老不会来了。”香椽一愣,失声道:“不会的,阁老只有娘娘一个meimei,他……”“香椽,”初妍温软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你退下吧,阿兄不会来了。”香椽其实心里也明白吧?只是不敢承认。这件事,哪怕不是阿兄授意的,也一定得到了他的默许,否则,以阿兄如今的权势地位,姬皇后怎么敢轻举妄动?香椽拼命摇头,泪如雨下:“不,不会的。”娘娘才十九岁,还这么年轻,这几年来,她们在宫中为阁老做了这么多事,阁老怎么忍心这么对她?初妍丢了一块帕子给她,嫌弃道:“你看你,哭什么?人生在世,总有一死,不过是早一步或晚一步罢了。”事已至此,再无转圜,哭又何益?从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心里就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狡兔死,走狗烹,早在阿兄对二叔那一房斩尽杀绝那一刻,她便已明白,纵然那人手拈佛珠,身染檀香,那颗心却是硬的,冷的,没有丝毫慈悲之念。她犯过大错,触了他的逆鳞,他怎么会在意她的死活?从前一再救她助她,不过是她还有用处罢了。如今,永寿帝已死,诚王称帝,她再无用处,他没有亲自动手已是慈悲,她又怎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香椽哭得更厉害了,不甘地扑了上来,试图保护她,被姬皇后带来的宫人硬生生拉开。白绫绕上初妍纤细秀美的脖颈,一点点收紧。原来,被勒死的滋味是这样的……初妍试图抬手,浑身的力气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一点点消散。她就要死了。恍惚中,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而入,红袍玉带,眉目清隽,俊雅无双。那是阿兄的身影。他有着清冷如谪仙的容颜,也有着天底下最狠的心肠。他到底还是来了。“阿兄……”她嘴唇嚅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力地闭上了眼。再见,再也不见!她欠他的,欠宋家的,都已还清。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要再做他的meimei!意识的最后,她仿佛听到了姬皇后歉意的声音,缥缈如在天边响起:“知寒,宁太妃畏罪自尽,本宫拦之不及……”畏罪自尽?呵,这个姬氏,还真是敢做不敢当啊。*早春二月,寒意兀自料峭。陈旧的窗纸破了洞,寒风呼呼灌入。热腾腾的药放在案上,只一会儿便没了热气。红蓼穿着薄薄的夹棉小袄,从外面跑进来,冻得直跺脚。屋子里没有生炭盆,冷得冰窟窿般。靠墙的榻上,不时有咳嗽声传出。一床旧被裹成一团,只在上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如墨青丝蜿蜒散在竹枕旁,衬得竹枕上那张小小的脸儿越发惨白惨白的叫人揪心。红蓼撇了撇嘴,从怀中拿出一面靶镜,朝躺在榻上的人不高兴地道:“姑娘,你要的靶镜婢子取来了。”榻上人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一对妩媚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望入上方红蓼拿好的小巧靶镜。镜中出现了一张稚气未脱的憔悴脸庞。大概是由于病痛的折磨,脸色显得有些灰败,却依旧能看得出这张脸处处皆动人,轮廓柔美的鹅蛋脸上,远山为眉,桃花为目,翘鼻樱唇,假以时日,该是何等的姿容绝世。初妍怔怔地看了镜中人半晌,脑中阵阵作痛: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一睁眼就变成了这个病重的姑娘?这个姑娘,有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连微微卷曲的长发都如出一辙,只不过比她年纪小得多,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最不可思议的——初妍的目光落到满脸不耐烦的红蓼面上,心中依旧如第一次看到对方时那般震惊。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像极了一人,一个绝不可能的人。红蓼对她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也不问她,自顾自地收起靶镜,端起药碗要喂给她。初妍别过脸,开口道:“凉了。”她喉咙口疼得厉害,声音也破了,嘶哑难听,红蓼一时没有听清,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皱起了眉:“都病成这样了,还这么挑剔!”手中的汤勺固执地递向初妍。好没规矩的丫头!初妍责备地扫了她一眼,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自然流露。红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