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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别了脸不让那妇人碰,自己胡乱擦了擦,“你又不是我亲娘,作什么假好心。”“怎么同你娘说话的!”那男子立马从美人靠上站起,一只手指着李倾城,瞋目竖眉道。“本来就是,我亲娘刚死你便纳了她,指不定早就被她勾了魂才会放任我娘活活病死。”李倾城一点都不怕他,昂着下巴一脸倔强。“你……”他怒极,作势要一巴掌扇过去,妇人忙站起来拉住他的手,“将军,城姐儿只是思念生身母亲罢了,此地人多口杂,若传扬出去将军当街训女,对城姐儿反而不好。”白沂柠小口啃着青团,心中暗惊,这位居然还是将军,难怪气度不凡,但也太过凶悍了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要打人,方才她也被那气势吓了一跳。在外且如此,指不定在家如何虐待呢。白沂柠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对这李倾城也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谊。李将军环顾四周,确有不少探目窥视的好奇围观者,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腰,踢了一脚身后的凉亭柱,力道大得旁边的座椅都跟着震了震。“明日我就寻一位先生,好好教教你规矩。”李将军低声又训了一句。白沂柠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拿了一壶水,目不斜视地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位妇人一直在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等白沂柠回看过去,她又扭过了头,看着断崖对面的青山。“姐儿,该回了。”白芍看了看日头,在白沂柠身旁轻声提醒道,“哥儿说了他未时回去,到时候见姐儿不在家怕是要恼呢。”白沂柠觉着这时间过得如流水,她才出来,便又得回去了,实在是有些不舍。但是比起美景与玩乐,她更怕家里的那位阎王祖宗发脾气,只好无奈地同旁边的李倾城道别,“我得回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这有何难,只要沂柠姑娘在京中,我定有办法来寻你。”李倾城自信满满地拍了拍白沂柠的肩膀。白沂柠点点头,看着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笑道,“李小娘子果然是将门虎女,做派都比旁的女子豪爽。”李倾城撇了撇嘴,眼神提溜了一眼她父亲,低声道,“你小声些,他若看到了,定又要说我没规没矩了。”来时春风相迎,去时花香相送,白沂柠望着漫山的桃林,想起了一首诗,“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果然这春日里还得看这桃花,灿烂灼目,枝枝繁盛若朱砂。***凝和殿中,石桌上除了棋盘外,还有已经用了一些的果盘。酣战良久,周乾拿起石桌上的折扇一摇道,“我输了。”已无继续下的意思。“殿下急于求成了。”白沉柯对这个结果没有太大的意外,将手中握着的几颗棋子放回了棋篓里。“父皇常同我说‘知其白,守其黑,方为天下式’,但每每下着,我却总不能兼顾平衡。”“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陛下大概是希望太子殿下返璞归真,知雄而守雌,从而达到天下大治。”白沉柯一听便知官家是何意。“守雌……那不是任人欺凌了嘛?”周乾皱眉有些不解。“‘知雄’不是仗势欺人,而是知己知彼;‘守雌’不是任人宰割与世无争,而是藏其锋芒,内敛守柔。”白沉柯从石凳上站起来,淡声解释道。周乾托着下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试探道,“沉柯你一定要参加科考吗?朝中通议大夫的位置前些日子空出来了,不若……”“不必了,多谢殿下好意。”白沉柯婉言拒绝。“我知道你想试一试,没有血脉相连的靠山,凭自己能行至哪一步。”周乾苦口婆心地劝解,“只是我看中的是你的才能,而不是你身后的忠义侯府,如此你依旧不愿吗?”“未时要到了,”白沉柯似未听见他所言之话,看了看湖面上粼粼的日光,慢条斯理地回身冲周乾拱了拱手,“在下先行告退。”“……”周乾随手将折扇放在桌上,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喃喃道,“真是颗顽石。”***空青苑中阒若无人,白沉柯推开卧房的门,屋中陈列还同早上出去前是一样,连她随手放置在椅背上的外衫都不曾收起,看来是还未归家。白沉柯左手中握了一颗鸡蛋,他缓步走到书案前,拿了毛笔,凝神沉思了一番,遂在鸡蛋上一笔一划仔细地绘了起来。小半柱香后,苑门传来声响。“真是快闷死我了。”白沂柠拿下头顶的帏帽递给白芍,扇了扇发红的脸蛋。“我给姐儿拿盆水洗脸。”白芍笑着接过帏帽,小心撩起上面的面纱,朝偏厅走去。白沂柠进了内苑先是看了一眼牡丹坛边上的窗牖,放轻了脚步。不知白沉柯是否回来了没,她刚把耳朵贴在门扇上,里面的人就拉开了。“舍得回来了?”白沂柠被他抓包,红着脸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怕吵到哥儿,正想进屋来着。”“进来吧。”白沉柯今日心情尚可,拉了门侧过身让出一条过道。“咦?这是什么。”白沂柠余光瞥见书案上有一个鸡蛋,这本没有什么,但这鸡蛋上头却画了一幅画。“你倒是眼尖。”白沉柯弹了下她的额头。白沂柠吃痛地揉了揉,伸长手臂小心地捏着鸡蛋的上下两端细看,上面的墨迹还未干,看得出是新画的。“哥儿不是一向不喜学那文人墨客在寒食节画卵吗?怎的今岁自己动起手了?”白沂柠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是喜欢么?去岁为了那么一颗,画得丑不说,还打翻了我的砚台。”白沉柯回到书案前,整理笔墨。“还说呢,去岁的那颗最后是哥儿给我摔碎的。”白沂柠不服气地反驳道。白沉柯手中一顿,“那我怎知会有人用生的鸡蛋画卵,一嗑便破了。”白沂柠心中暗翻白眼,不想同他继续争辩,换了个话题道,“这上面的小娘子仿佛有些面熟。”她来回细看,皱眉苦思,却想不起来。这上面画着一位纤瘦少女,七八岁的模样,站在瓢泼大雨中,敛眉垂目,任雨水淋湿她的衣裳也不去避一避,细看下她的双手紧拧在一起,仿佛在紧张着什么。“这是我吗?”火光电石间,白沂柠想起了什么,她错愕地抬头,脑中闪过刚入府时那个雨天,她也是如此局促地站在厅外的假山前,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白沉柯不答,嘴角微挑。忆及那日的暴雨,白沂柠有个疑问憋在心中甚久,“当时,你为何……”如此生气。她还是不敢说最后那几个字。白沉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