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3
脚步声从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量了好般落下,不似平日里两个孩子欢快跑来杂乱无章的声音。他张口说道:“裴郎身子大好了?怎的今日是你出来换鱼,背篓里的你且都拿走,回去告诉你阿妹,老丈我今日想吃她做的八仙盘。”八仙盘乃是将一只大鹅炖好入味后,待其放凉改刀摆盘的一道菜,想吃还得专门去买只鹅。打从那日送了裴家几条鱼给裴寓衡补身子,裴家回赠乳酿鱼后,崔棱就盯上了宣玥宁,日日将自己闲来无事垂钓上来的鱼分给裴家。然后裴家就会将自己家吃的菜分出一道送往崔家,每每还附带一壶绿蚁酒,真可谓是合了崔棱心意。夫人回娘家后,他和爱女就靠着裴家的菜活着了。渐渐的,裴家也琢磨出味来了,实在也是受不了每日都吃鱼了!宣夫人整日在家中,和邻居待的时间比同宣玥宁和裴寓衡都长,也知道崔棱之妻近日不在家。想着经常受邻里照顾,崔棱送鱼她便收着,晚上家里吃什么,就给崔家送什么,那些鱼也不能天天吃,不要还不好,院子里便放了一个大缸用来养鱼。既母鸡之后,两个孩子又有了新爱好,给鱼起名,这回因着都是崔棱钓来的,他们可是很大度的同意让宣玥宁炖了它们。宣玥宁知晓崔棱喜爱她的菜,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每每从文涯阁回来,都以给裴寓衡补身子为由,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直把两个孩子的小脸又养圆了一圈。两家用鱼换菜,到如今已经变成崔棱可以随意点菜的地步了。裴寓衡离那还在背篓里甩尾的鱼三丈远,连带着离崔棱都甚远,想着家中那都快装不下的鱼缸,语气不善,“想吃八仙盘也得等明日买了鹅才能做。”正巧鱼钩下沉,崔棱猛地睁开眼睛收竿,鱼跃出水面时,余光瞥见裴寓衡动作迅速地向后退,边退还边用宽袖挡面。待他将鱼放进背篓里,裴寓衡堪堪站在树荫和阳光的交界处,小心地用水轻拂衣裳,生怕沾上一滴水。崔棱摸着自己下巴处的美须,“裴郎既不是来取鱼的,找某何事?”裴寓衡闻言,神情立马阴沉一瞬,走到近处问:“听闻老丈家中有儿在朝中为官。”“确有此事。”他伸手将背篓放在柳树另外一侧,拍着身边草地示意裴寓衡坐下说话。裴寓衡盯着那还泛着泥土的绿草地,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看向崔棱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刀子。那厢崔棱一下一下摸着胡须,心想这裴寓衡莫不是想试探自己的身份,便道:“裴郎怎的突然对老丈我的家事感兴趣了?我家大朗,现任湖……”“敢问可有婚否?”裴寓衡打断他的话。手一重,一缕胡须被他揪了下来,心疼不已,“自然,孙女都五岁了,其……”“敢问老丈家中儿郎几何?”崔棱硬生生憋了回去炫耀儿子的话,本还琢磨怎么样才能不露痕迹的让裴寓衡知晓自己的身份,被他一打岔,胸中横亘了一团火。“我膝下共有四子一女,如今只有小女还养在身边。”裴寓衡皱皱眉,复又问道:“均有婚否?”“除了四郎,都成家立业了,现今在任上做着各自的父母官,其中大郎后年就要入洛阳述职,估计会定居在洛阳……”“那老丈家四郎,不知是何年纪?可有功名在身?”再一次被打断的崔棱,呼出一口长气,语气骄傲,“四郎已弱冠四年有余,未及弱冠之时便已名动长安考取了进士!”大洛男子二十弱冠成年,那他家四郎就是二十四岁,二十四还尚未成亲?想着便问了出来。崔棱看向裴寓衡的目光不对了,这哪里像是试探自己身份,更像是刨根问底的媒婆。想到四郎,也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打小就订了亲的,不过那小娘子先是母丧又是父丧,四郎这一等,便拖到了现在,不日即将完婚。”说完,他等着裴寓衡的反应,能名动长安的才子,他不可能不认识,在加上四郎曲折的婚事,稍一琢磨,都能猜到自己身份。谁料,裴寓衡听完后如释重负一般,脸上竟有了点笑容,“如此,多谢老丈据实相告。”听到崔棱儿子都外出公干,他就有些不喜,宣玥宁若是嫁过去岂不是外嫁,到时想为她撑腰都不好做主。再听到他四个儿子,三个成亲,一个定亲,更是喜上眉梢,宣玥宁他是绝对不会许给人家当妾的,再说为官者多顾忌自己名声,纳官家之女为妾,怕不是想被参上一本。崔棱试探道:“你可有甚想法?”“嗯?无甚想法。”裴寓衡所有心思都绕着回去怎么跟宣玥宁解释,老丈家的儿子不是良人,劝她打消念头,随即一想,他为何要劝?她屁颠屁颠地日日给崔家做菜,不就是想成为崔家儿媳,如今希望落空,也是她应当经此一劫,得学会擦亮眼睛。便施施然向崔棱行礼走了,动作可谓潇洒又赏心悦目。唯独柳树下的崔棱处处被噎,转而想到还未嫁人的宣玥宁,哈哈大笑起来,震跑溪里一群鱼,主动拎起背篓走向裴家。别看他年纪不小,腿脚可是利索的紧,几步赶上裴寓衡问他拔解准备的如何?裴寓衡被人追到家门口,无奈之下只好请进门。越州现已不再有才子涌入,在官衙核对了众才子祖籍确实属于越州后,越州州长已定下拔解终选的日子,那些后来的才子便得了便宜,悉数进入终选。赵家通过运作,已经为裴寓衡要来了一张帖子,凭其,他可参加终选。但他也知,想要借此获得乡贡生名额,困难多多,是以只回道:“谢过老丈关心,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崔棱只叹道:“越州的天要变了。”乡贡生的名额是有数的,被越州才子如临大敌的世家郎君们,可没将这小小的拔解终选放在心上,各家的祖辈早在他们来越州时就给州长递了话,是以他们游山玩水好不痛快,只将越州之行当做一场游历。那些陪同家中阿兄过来的小娘子们,更是将此行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