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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湛显然是没听说过,苏政道:“这事按说还是衙门前些日子收到的一桩诉状,只还未审理,正巧老夫有个旧同僚还在那,与老夫说起过几句。”原来是冀州一个老丈千里迢迢来京,只为敲那登闻鼓为孙女鸣冤,可怜将近七十快入土的高龄,儿子女儿在饥荒年代里都饿死了,便剩下个孙女相依为命,如今这孙女也没了。一把年纪敲完登闻鼓,再受了三大板,即便衙门里的人留了力,大半条性命也都快没了。“状告何人?”苏文湛立时敏锐地挑出了重点,杨廷不由瞥了他一眼。原来这状告的,正是一个姓刘的后生,听闻身上还有个童生的功名,与官家沆瀣一气,鱼rou乡里,算得上是五毒俱全。刘生看中了他家孙女,要人送去做妾,那老丈人不肯,漂亮的孙女便被人强占了身子,第二日便悬梁去了。老丈人求告无门,只得来京畿鸣冤。状纸上白纸黑字,来龙去脉俱都写得一清二楚,容不得辩。“不过是个童生,处置便处置了,又如何头疼了?”“若只有个刘生便也罢了,奈何他有个嫡亲的伯父,正是户部林侍郎府中一个外院管事,也姓刘。”宰相门前七品官,当年这刘生的童生名额都是刘管家亲去冀州托了话得的,有这么一重关系在,哪里告得赢?那老丈人人老成精,知事不可为,将房子田地全卖了,换了银钱上几京畿来告状。苏政见杨廷不吭声,不由道:“贤婿可是想到了解决法子?”杨廷眉峰凌厉,挑起时,更显得格外的不近人情,他把玩着手中的瓷盏,没说话。苏文湛却在那琢磨开了。这事处理,可大可小。想来京畿衙门也是在看上头风向,决意如何处理。若往大里牵扯,如今的冀州牧自是要吃挂落,虽说只是其下一郡一个县府都算不上的乡下地方,可到底管教不力,致使治下出现这等让百姓寒心之事。苏文湛从前也听过,如今的冀州牧,与敬王府有旧。此其一,另一头还攀扯上了林侍郎,虽说只是一个外院管家,可里头有多少文章可做,谁也不知。若往小里扯,不过又是一桩戏文里常见的欺男霸女之事了。——也难怪衙门头疼,不知是该轻拿轻放,就此过去了,还是下重手往死里查。杨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鄂国公,苏政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底发凉,险些以为自己被看穿了,只听那清清淡淡的声音在书房响起:“这左侍郎做久了,也是没趣。“岳父可要动一动?”鄂国公登时说不出话来。岫云杨郎,出云岫月,果是不同凡响。不过三言两语,便猜出了自己心思。若能动了户部侍郎,他顶头上司补个缺,他也能往上提一提了。杨廷一笑,竟有出云破月式的爽朗,他举杯相邀,苏政愣愣地碰了杯,“且拭目以待。”那边苏令蛮还在发愁如何应了阿瑶的相求。按说这事,她不该应了,毕竟牵涉到三家之事,可看着阿瑶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她难得心软。以至出府时,一张脸跟苦瓜似的,捋一捋大约能捋出一斤的愁苦来。杨廷半倚着马车,见小妇人半天不展眉,“蛮蛮,那边给你出难题了?”苏令蛮见他,面上的愁苦去了些,再笑时,便显得格外谄媚。可美人谄媚也依然是美人,腰间掐得极细,更显得胸脯鼓鼓,脸若桃花,讨好人时,甜滋滋的话便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掏。杨廷心里早被这糖衣炮弹给攻陷了,偏面上还装的一本正经,似笑非笑道:“你家阿瑶不死心?”“夫君真真神算!”苏令蛮装模作样地惊叹。“你摆这副臭脸,不就是想让本王给你出出主意,分分忧?”杨廷一眼看穿她的鬼主意,苏令蛮讪讪道:“王爷的脑子要比阿蛮的好使些。”“且等着吧,谢郎君这婚事,指不定成不了。”杨廷嘴角的笑,神秘得极为可恶。苏令蛮嘟了嘟嘴,“王爷这便不懂女人的心了。阿瑶只是想知道谢郎君心里有没有人,若有,可是她?”“就那小丫头片子?”杨廷乐了,“成,正巧上回说到脍鱼宴,一月后正是桃花正盛时,爷给你办个宴,将人请来。”“不过若办成了,阿蛮怎么酬谢爷?”杨廷意有所指的话,让苏令蛮又觉得方舒缓了些的地方,又开始紧张了。☆、第180章烟云事杨廷也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般恶劣的一面。换在从前,若有人对他道,有一日他会低下头颅只为哄佳人一笑的话,大约只能得到嗤之以鼻的一笑。谁不知道岫云杨郎是雾里花、天上月,一枝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得之偶尔垂顾已算是承天之幸。便如王二娘这等豪门世家出来的美娇娘,不也没得着一个好么?而如今马车里那个开怀大笑的二傻子,仿佛是另一个套着英俊皮囊的陌生人。林木牵了缰绳,任马儿随着马车在这长街上慢悠悠地走,嘴角弯着,心中不由想起从前那个少年老成的小郎君。那时先夫人尚在,小郎君还是个喜娃娃,爱笑又淘气,笑时便漂亮得跟个瓷娃娃似的,两只眼睛忽闪忽闪如天上的月牙儿,谁都不舍得与他长时间生气。阿娘常常道,“小郎君这聪明劲儿跟先夫人小时一模一样,是天上文曲星降世……”林木不大同意。先夫人可不大聪明,被一个男人哄得团团转,最后还钻了牛角尖丢了性命,哪里有郎君半点的睿智?是以,郎君最后会欢喜上苏二娘子,林木自忖还是能推断一点出来的。苏二娘子是个与先夫人截然不同的女子,先夫人耽于情爱,又苦于情爱,如一枝柔弱的菟丝花,没了攀援的铁木便活不下去。苏二娘子却不然。纵然她美得惊艳世人,可吸引郎君的,还是那骨子里的独立与烂漫自在的野性,给她一点水、一点光,便可以扎根下去、烂漫生长,她本身便是一棵枝冠繁茂的大树,倔强洒脱——有爱,很好;没有,也成。郎君过去不说,可自先夫人去世,便沉默了许多,没娘的孩子,吃得再好穿得再贵,可也是溪边飘零的浮萍,何况老爷又是那般一个人……林木收回飘远的思绪,城门卫朝他露出了个谄媚的笑,验过令牌无误,连车队都没检查,径直从直行道放了过去。一行车队如卷烟尘,不一会便行远了。苏令蛮掀帘看向城门外另一条排得老长的队伍,不免想起前年来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