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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史家毕竟不遗余力地支持圣人多年,族长又去了,若当真有罪,也差不多得了惩罚。圣人……若想地位稳固,自然不会轻易对付史家。”若动了史家,岂不寒了其他保皇党的心?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矣。杨廷点点头又摇摇头,此事论理原该如此,可惜的是,圣人性子别扭,自小被阿爹压制着不得施展,平生最恨的,便是受到钳制——不论是舆论,还是强权。史家族长又敲登闻鼓喊冤,以死相逼,将他立于危顶,便是一种钳制。何况,杨照成婚多年,后宫佳丽三千却一无所出,太需要一个孩子来安众臣的心了——若让杨廷赶了先,这筹码,可就又轻了一分。是以,史皇后所行非但罪大恶极,且影响极为恶劣,不杀一儆百,如何震慑后宫那些鬼蜮伎俩?“史家非但翻不了身,还会获罪。”“将军。”杨廷落子抬眸,微微笑了起来。苏令蛮将棋子一扔,无趣地扁了扁嘴,道:“又输了。”正说着,院门口林木匆匆来报,面色凝重,杨廷安抚地道了声:“去去便来。”人已经起身而去。小八这才心惊胆战地凑上来,也不知怎的,她每回见王爷心里头都心惊胆战的,跟见了活阎王似的。“娘子,可要去午歇?”苏令蛮抬头看看日头,只觉得浑身发懒,“我让绿萝去办的事,如何了?”“绿萝jiejie还未回来,想是还要一阵。”正说着,绿衣双髻的绿萝从抄手游廊而来,行路无声,步伐极快,走到苏令蛮面前先行施了一礼,才过来与小八一左一右地搀着她。苏令蛮近些日子被用得狠了,常常觉得困乏,便也依着了。“阿萝,事情可办妥了?”“回夫人的话,奴婢……并未寻到大娘子,四处问了问,确实在龙津渡口有路人见到过形容相似之人,但还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她。”前日婉儿突然登门,激动地道在朱雀大街上见过一个与苏令娴极其相似之人,因隔得远,尚且有些模糊,可以婉儿的话来说便是:“那贼妇,便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罗婉儿与苏令蛮自小交好,自然是同仇敌忾,对她大jiejie积了一肚子的憎恶,此时冷不丁见着,自然如临大敌,咬牙切齿上门。苏令蛮将信将疑,且不提她一和离妇人,没着没落地来长安为何?“阿覃那去问过了么?”“小郎君最近一直在国子监内读书,从未见过外人。”吴氏走了后,苏覃干脆办了寄宿,食宿皆在国子监内,书长见他聪慧机敏,还正儿八经地办了酒认作亲弟子,自此便一直刻骨攻读,无事并不外出。“官衙那如何说?”入城需路引户籍,若当真来了长安,自衙门那自有记录。绿萝露出疑难之色,“京畿衙门那拿了夫人的拜帖去问,户吏查了半日,也并未查到大娘子的入城记录。”“夫人何不向郎君求助?”苏令蛮直觉摇头,最近别庄内每日人来人往,外书房的灯有时一夜未歇,可见阿廷并不如表面上的闲散,此间不过是须臾小事,还是不去劳烦他罢。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若婉儿看错了,岂不是徒劳消耗了人力物力?“阿萝,你怎么看?”绿萝对过去那一段心里门清,自然明白苏令蛮的提防之心。她摇摇头道:“往定州去封急件,此事便一清二楚了。”急件一来一回,也得小半个月。苏令蛮蹙着眉,“也只能如此了。”可还未等去信,定州的信,便先来了。☆、通jian罪“便是这了。”史项籍抬头看了眼山庄的匾额,字体银钩铁画、入木三分,偏笔锋还透着风流蕴藉的狂傲,他略站了站,只觉得满身萧瑟兼程赶来的自己,大约就像个匆忙投诚狼狈不堪的——落水狗。史家兢兢业业发展至今,作为前皇后母家,一向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生怕招了人眼惹了人恨,出银钱、出人力时又从不吝啬,就算是蜡炬,也早燃得没剩几分了——少年郎君从前诚挚的请托还历历在目,却一朝风流云散了去。天子不可信,不可信啊。如今唯一能力挽狂澜、救下史家的,却唯有向来敌对的仇人。别庄门口的石狮子大张着嘴巴,似乎也在嘲笑他,史项籍定了定神,一掀袍脚,迈步进了庄子。在下仆的带领下,绕过照影壁,穿过月亮门,来到一个陈设典雅的花厅。看得出有些权力的黑面郎君出面招待了他,史项籍默默坐着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等到了不疾不徐赶来的玉面郎君。即便史项籍心情沉郁到了极致,见到这人,也忍不住要道一声彩,这世间便有这么一种人,仿佛得天之所钟,站在他面前,事先便低矮了三分。何况,他这次有所求。史项籍率先起身行了个礼:“见过敬王。”杨廷这人对外历来不苟言笑,对着史家如今实际的掌权者前皇后的父亲也是如此,只是让莫旌再添了次茶,才道:“先生,坐。”“听闻敬王城外遇袭,如今可是大好了?”这事在城内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谁也没想到定州独孤家的旧部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在天子脚下便敢设伏朝廷重臣,也许金銮殿上那位会可惜没要了这位性命去——但不能否认的是,朝廷上下都不免为敬王捏了一把汗,毕竟杨家唯二的两位,现下可都没有子嗣。大梁建国四十年,忠君者不知凡几,这所谓忠君——也不止是指金銮殿上坐的那位,留着杨家血脉的,两代以上,可都是一个祖宗。“手伤还未大好,颇有些不得劲,劳烦先生惦记。”杨廷稳坐钓鱼台,仿佛看不出史项籍眉间郁色,并不接话茬,伸手取了茶盅细细品慢慢咽,一副悠闲自在的闲人样。两人情面上的功夫推脱来去,史项籍郁色更重,心中不由暗叹了口气。从前只当杨廷颜色好,性子却过分狂傲,颇有目下无尘的清高,此时看来,倒要比那位沉得住气的多,明明清楚自己此行为何,却不接话茬,显然是待价而沽。“敬王——”史项籍突得起身,一撩袍摆,膝盖弯下重重落到地上,清脆的与青石板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伴着他沉郁的声音,史项籍磕头:“求敬王救我。”“救史家。”杨廷终于等到这一句。这事谁先提,便先显了弱势,接下来的谈判,必然是割地赔款,难占上风。史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