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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门进去车行一阵停了下来,出去一看,四周一片泽国。她心里先想到的是:“这逍遥苑到底有多大地方……”过来两个青衣小婢,一礼之后就引了傅清溪往一边船上去。那船也不大,只载了傅清溪主仆并两个领路的小婢,晃晃悠悠自菱叶荷花中穿过。船行不过盏茶时候,前头一处小小沙洲,上头几株古柳,青枝绿叶下覆一个六角亭子。小船一停,两个小婢过来扶着傅清溪上了一道浮桥,直接走到了亭子里。傅清溪进了亭子一看,里头一张大案,上头笔墨俱全,还有一本小小的册子。一个青衣小婢上前一步行礼道:“还请姑娘在此静心答题。”杏儿同桃儿皱了眉头正要说话,被傅清溪拦了下来,她朝那小婢点点头道:“好,有劳了。”另一个小婢出去片刻,端了茶盘上来,给傅清溪上了茶。傅清溪坐了下来把那本小册子打开,果然头一页上便写着“细阅此文,浅述所思,日正即归。”傅清溪抬头看看外头的天时,不敢耽搁,便细细翻看起来。一看之下,里头琐琐碎碎说的都是一处僻远乡村的细事。有当地百姓的日常起居,亦有奇谈怪论,还有零碎提到的四季物产,周边城镇等话。虽是小小一本,一通翻下来,简直不晓得它到底在说个什么!浅述所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晓得这么写了批阅之人看了会怎么想。她可算明白为什么云演数试的合格者可以来此一试了,这乱七八糟的文题同云演数试那大长篇的题目如出一辙,只是云演数试好歹还同你说到底要个什么,虽然农时历同城建图也不是什么好懂的东西,可这清暑会更绝,连到底要写什么都不同你说,只叫你自己想,“浅述所思”。傅清溪真要叹气了。好在她读书至今,自觉无路可走的情形遇到的回数也多了,从泥里透出脑袋来,现在还真没什么怵的东西,试试看又不会如何!静下心来细想,这乱糟糟一堆,虽没个头绪,却如这京城里某处街坊里的日子一般,琐碎得实在真切。这世上的东西本没有那么清清楚楚一二三四长在那里的,到底如何,都是人自己看出来的。想到这里,她反起了兴趣,很想去了解一下这个地方了。随手扯过边上一张纸来,取出一根自己备的炭笔,开始一边翻那书,一边往纸上记。地处何域,终年气候如何,是山地多还是水田多,最近的城镇规模如何,当地风俗,百姓日常……如此一点一点从一段段小文中摘录下来,那个小乡村的样子在她心里也逐渐明晰起来。等整本小册又翻过两遍,她手边已经密密麻麻记了三四张纸。这回收了书,另外拿了一张大白纸,开始画起图来。标出南北东西,高山丘陵,官道水路,菜园良田,民居点缀其间。甚至还把几个故事里提到的人物也画了上去。旁边的人看她又写又画的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随着一笔笔的写写画画,真正起变化的在她心里。开始对这个所谓村庄的所知只是凌乱模糊的一片,一步步捋下来,那飘飘渺渺的烟雾飞丝渐渐聚作线条,渐成图像,倒最后那些屋舍田园都着彩生华,好似真的有这么一处所在,好似她真的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其中感受只有自心体悟方能懂得。到了这时候,她再回去过翻看那小册,却觉出几处不妥来。有几处闲话里提的人家,那屋子所选宅基似在从前潭泥之上,恐怕不稳。有几样作物都适合当地气候,只是如今尚是零星种植,或者该扩大规模?村中物产在临近城镇里所售价格随季节有变化,其后应该还有什么原因在,若能找出起规律来,顺应行事,只这一块一年中能增收一倍有余……到底她最近买卖做多了,事情总不免往钱上想去。等她自觉能写的都写了,才停了笔。一伸手,茶都凉透了。杏儿刚要张罗给换茶,她那里已经端起来一口喝尽了,才又放下杯子道:“续一杯来。”杏儿忍着笑撤了下去。傅清溪却忽然惊觉自己怎么行事有了两分俞正楠的味道!果然将近正午时候,方才送她来这里的那条船来了,几人如之前一样上了船。傅清溪在车上走街窜巷尚不能一回记明白路,这到了水上就更抓瞎了。只大概觉着不是来时的路了,果然一会儿前头就出现一个小岛。虽是小岛,比起之前那个沙洲可大多了。傅清溪方才在那亭子里写的东西,连着最开始胡乱涂抹的草稿,早都叫那两个小婢整整齐齐收了起来,拿一块草色大巾子包裹好,打上结子,还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笺子来附在了上头。一路上都被其中一个抱在怀里。这会儿两名青衣小婢引着傅清溪主仆一行上了岸,就有一个穿青紫色长袍的妇人走来接了那包袱过去,还冲傅清溪行了一礼,傅清溪赶紧回了礼。待那人走了,两名小婢又带着她们绕过一处满地厚厚青苔的小院子,——那青苔好似专门铺上去的,踩在脚下比寻常毡毯还绵软,又不沾鞋,甚是稀奇。又过一个花瓶门,穿过一处满铺青石的沉院,就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所在。四下都是极高大的树木,恰似几重绿障,中间白石平铺的大敞院,中间蜿蜒着一道流水。这会儿敞院里整整齐齐列着一排排的短案圆凳,已经有不少人落座其间。那两个小婢把傅清溪引到一处座位,又行一礼道:“姑娘请在此稍候,一会儿会有书院的教习来讲课的。”傅清溪点点头落座了,其中一个小婢又对杏儿和桃儿道:“一会儿开课钟敲响,jiejie们可往那边棚子下歇息说话去。”杏儿桃儿顺着她所指方向看了,心里有数,都点头谢过。如此都交代清楚,那两个再行一礼,这才去了。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真是男女老少都有。可惜傅清溪平日里都是“独学而无友”的状态,参加云演数试那回,也是被领到一个屋子里一个人闷做了半日的题,并没见着什么“同学”。是以这一场子人里,竟没一个看着面熟的。一时钟响,随侍的人都往外头去了,留下场子里三四十个服饰各异的“生员”,坐北朝南的高台上,忽然上来几个人。同底下坐着的一样,也是男女老少都有。傅清溪眼睛一亮,紧紧盯着上头一个穿着一身昆仑生员袍的女学长,想起俞正楠信上说这回那位她拜读过其著作的“昆仑女弟子”也会随师前来,莫不是,就是这位了?!她心里先这么想了,越发觉得就该是那位学长,跟那书上写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那书上一没有绣像二不曾写过容貌,你怎么体会出来的一模一样?!闲话不说,上头几位坐定,其中一个中年先生,也不报家门,开口便是:“数象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