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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的则是十个妆奁盒子,盒子半敞,各放了一块土砖。围观的人们看了一眼,齐齐倒抽凉气。按着大梁风俗,这样尺寸的一块土砖代表的可是一百顷良田,十块土砖就是良田千顷。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人已是一脸痴迷,喃喃道:“我做梦都想着是个土财主家的少爷,家有良田千顷,坐拥美婢无数,没事还可以上街调戏一下水灵灵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在做梦,人家女儿一出嫁就把我的美梦给实现了……早知道几年前我就向黎家提亲去!”旁边小伙伴拉了拉那人:“快把口水擦擦吧,别胡思乱想了。”痴心妄想是病,得治!再往后则是各式金银器物,金飞鱼壶、金盘碗杯爵、银火炉等等,满满数抬几乎压弯了扁担,竟然金多银少,紧跟着的是绫罗绸缎、各式屏风、琴桌、画桌等物。看热闹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是说黎府穷吗,这些良田和金银器物都是哪来的?”“看成色,这些金银器物可不是新打的,应该有十几年光景了,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呢。”千顷良田和有年头的老物件可不是临时能买到的,说明先前人们对男方私下给女方银钱撑场面的猜测不做准。“天啊,竟然有一百余抬嫁妆,这规格仅次于嫁公主了吧?”一旁的人赶忙拽了那人一下:“看热闹,别胡说。”满京城的人都好奇黎府送妆,看热闹的人多了,那些锦鳞卫可就出动了,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好。这时有人轻咦一声:“你们说后面那十几抬箱子里是什么?瞧着一模一样的。”在嫁妆队伍的最后面是十八个大小、材质一致的樟木箱子,皆系着大红绸缎,却因为没有敞开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呵呵,我看那些箱子里估计随便放了些东西,前面那些嫁妆已经够惊人了,这些箱子里要是实打实的好东西,黎家莫非有金山银山不成?”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人群中一名游侠打扮的男子兴味盎然看着热闹,听到人们的议论,手指一弹射出一枚石子,正好打在抬着箱子的一名家仆腿上。那名家仆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本来盖好的箱子随着这么一颠簸箱盖张开,几锭银子滚落出来。场面忽然一静,看热闹的人仿佛被仙人施了仙术定住,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神情,张大嘴巴盯着敞开的樟木箱子瞧。箱子里堆着白花花的银锭,因为堆得太满,所以颠簸那一下才把箱盖冲开了。家仆忙把掉在地上的银锭捡起来,盖好箱盖重新启程。直到送妆的队伍走远了,看热闹的人还如坠梦中。十几箱堆得冒尖的银锭子,谁家女儿的压箱钱有这么大的手笔?“你们说,那些箱子里会不会还有金子?不瞒你们说,在那十八个樟木箱子前边,我还看到六抬橡木箱子。”众人都沉默了。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第738章心宽路自宽送妆的队伍很长,幼童追在队伍后面追逐嬉戏,洒下一片欢声笑语,看热闹的大人却被这大手笔的嫁妆震得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说起来,黎家真邪性,得了个冠军侯当女婿不说,你们还记得去年吧,黎家一大家子闹到锦鳞卫去,结果全身而退——”旁边人猛然咳嗽一声打断了那人的感概。这时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开口了:“黎家邪不邪性先不说,黎家大房嫁女儿有这样的手笔倒是不稀奇。”“怎么说?”众人好奇心更胜,纷纷问道。老者捋了捋胡子:“你们这些后生不知道,当年黎家西府的大老爷娶继室,本来不少人家等着看笑话的,结果新嫁娘十里红妆,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所以说啊,老汉早就料到他家嫁女儿寒酸不了。”“那黎三姑娘的母亲什么来历啊,怎么这样豪富?”众人追问起来。黎府中,小丫鬟们眉飞色舞议论着三姑娘丰厚的嫁妆,何氏笑眯眯听着,只觉神清气爽。方mama忍不住道:“太太真是疼姑娘,还有福哥儿呢。”何氏睨了方mama一眼,抱起福哥儿亲了一口:“我的福哥儿将来长大了可不许说娘偏心,娘跟你说啊,女子的陪嫁就该留给女儿的,儿子要自个儿争气,努力读书,以后给娘挣个诰命回来。”福哥儿自然听不懂,但最熟悉的母亲这样亲他,不由咯咯笑起来。何氏抿嘴笑了:“方mama你看,福哥儿同意了。”方mama:“……”欺负半岁大的孩子好意思吗?何氏自然给福哥儿留了一份,虽然没有给女儿的多,但足够将来体面娶妻。“哎呦,小公子尿了。”方mama伸手往包被里摸了摸,忙把福哥儿接过去换尿布。何氏得了闲,捧着一杯蜜水慢慢喝着,思绪一时飘到了别处。她的父亲虽只是个没有一官半职的土财主,却很会经营,到她长成时家中已有良田千顷,银钱车载斗量。她是独女,又嫁到了书香门第,父亲唯恐黎家看轻了她,当年几乎掏空了家底给她做陪嫁,为此还和亲戚族人闹了很大不愉快。说起来,她这些年正是因为手头宽裕吃得好喝得好才熬过了老爷那些年的冷淡,而这多亏了父亲的疼爱。现在到了她嫁女儿的时候,她当然也要给女儿最好的,这样的话,即便最初认定的良人多年后不再靠得住,女儿至少还有很多很多钱。唉,很快女儿就要去别人家了,不能每天再来给她请安,想着还真伤感呢。尚在坐月子的刘氏听着丫鬟一脸兴奋描述着三姑娘送妆时的风光,脸上笑意越浓。四姑娘黎嫣皱眉把丫鬟赶出去:“太太还在养身体,别吵着太太。”“娘不嫌吵,听着这些怪高兴的。”黎嫣忍了忍,因着屋内没有了旁人,便问道:“娘,您就不担心吗?”“担心什么?”“三姐出嫁如此风光,都是因为大伯娘有钱,等到了我们——”说到这里黎嫣脸一红,却因为骤然丧父这几个月来成熟许多,在亲娘面前没有什么放不开的,“等到了我和meimei出阁,与三姐嫁妆悬殊,别人定然说闲话的,女儿怕您着急……”刘氏噗嗤一笑:“傻丫头,娘着急什么,娘只有高兴的份儿。”黎嫣困惑眨眼。刘氏见女儿一脸懵懂,耐心解释道:“你们没了父亲,将来议亲要比别人艰难,倘若你三姐出阁寒酸无比,旁人更加认定咱们黎府底子薄,对你们的亲事更不利。现在你三姐的嫁妆闪瞎了那些人的狗眼,等到了你和你meimei议亲时那些人就会高看一眼了。”黎嫣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