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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夫人手中。那妇人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接过手炉,满目匪夷所思看向嬷嬷,“你说什么?”嬷嬷半个身子斜跨在炕沿边,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小姐,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总算是能安歇。”“安歇?”那妇人一个冷笑,声音宛若寒窟,冷的让人打颤。“梅家数十口人命,一夜之间,不明不白,全部被怨杀,这份冤屈,岂是说安歇就能安歇的。”提起这桩往事,那妇人恨得咬牙切齿。激动之下,声音不由得拔高,原本嘶哑暗沉,就更是带了几许凄厉,血红的凄厉。俊俏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依旧能看得出她容颜究竟有多美,只面上一道贯穿脸颊的伤疤,如同活过来的蜈蚣一般,狰狞扭曲,却并不可怖,却让人瞧着心疼。心疼她如花容颜尽毁。语落,那妇人抱着汤婆子的手一松,死死捏成拳,“外面是怎么说的,怎么就突然传出这样的话?”说到底……还是在乎……嬷嬷看着那妇人,眼底一片心疼,“小姐还记得威远侯府不?”那妇人点头,“丽妃的母家,商户出身,端的是真金白银如山,可是他家?”嬷嬷点头,“这威远侯府,实在不是个东西,面上做着正经买卖,暗地里,却是靠着贩卖人口发家致富,暴敛金银。”“贩卖人口?”“是,将本朝之人,贩卖到海外去为奴为婢为娼为妓,靠着这个,大肆发财,他家祖上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到了威远侯这一代,因着官爵的便利,更是做的游刃有余,只可惜,上天有眼,他这生意,终是被发现。现在满京城都贴出了大字报,将此事公布于众。威远侯府上下,正游街示众呢。”“奴婢听邻居的意思,好像是皇上有意,不直接降以死刑,而是让威远侯府上下,在游街示众中,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听着嬷嬷的话,那妇人面上骇然之色渐渐褪去,待到嬷嬷语落,那妇人沉默一瞬,忽的一声冷笑,“皇上要三堂会审当年梅家的案子,怕他端的目的,是要让威远侯府背黑锅吧!”嬷嬷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小姐何必想这些,不管如何,只要能还了梅家清白,就是好事。”“好事?”那妇人凉悠悠一哼,“这清白能当什么?能换回我炎儿的命,还是能换回梅家上下的命!这好事,不是我的好事,是他的好事!”提起枉死的儿子冤死的父母,她恨得睚眦欲裂。“当年,分明就是皇后蓄意陷害,他疑心重,忌惮梅家势力,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定论,才导致我梅家上下冤死,现如今,他又想借着威远侯府一事,给他的帝王之路添一笔浓墨重彩的记录,呵,他还真是……明君!”明君二字,妇人几乎要将压根咬断。“前几日,同你联系的,是煜儿吧?”恨恨之言落下,那妇人忽的话题一转,对嬷嬷道。“您知道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愤怒痛恨之余,长长一叹,“开始不过是以为他要给你些银子接济我们,没想到……这么些年,惦记我的,始终还是那几个人,是慧贵妃让煜儿来的?”虽身居王家庄,可当年的一个小贵人,如今已经成为荣宠后宫的慧贵妃,她还是知道的。知道瞒不过,嬷嬷便点头,“四殿下也没说,只是向老奴要了一副食方,说是凭着这方子,能给梅家洗清冤屈,四殿下来的时候,奴婢实在吓了一跳,毕竟这些年,除了顾侯爷,没有人知道小姐在这里。”“起初奴婢是什么都不肯说,后来四殿下说,是侯爷的意思,奴婢就信了他,毕竟,还有慧贵妃和顾家大小姐那一层,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害了小姐的。”“外间都传闻,四殿下是个不学无术的,没想到,办事这样利索,前日才向奴婢要的,今儿就传出这样的消息。”“她教养的孩子,怎么会差!外间传言,最是信不得!若是差,顾臻怎么会把他掌上明珠嫁给他!”提起顾臻和顾玉青,那妇人寒霜一样的面上,才缓出几许温度。☆、第八百八十八章义子“慧贵妃的脾性我还是了解,若是连个儿子也教不好,她也做不到宠冠后宫多年地位不可撼动,有手段争宠,她就有手段调教儿子,什么不学无术,不过是一种保护罢了!若不是如此,煜儿怎么能逃得过皇后的毒手。”提及故人,那妇人面上的温度,渐渐爬升。只是在说起皇后二字时,脸上才才升起的温度,倏忽将至冰点。时隔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法放下当年的仇恨,满门抄斩之恨。只是比起对皇后的恨,她更恨的,是皇上,那个她将真心托付的男人。“小姐,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之还是该高兴的。”知道那妇人这么些年,日日过得辛苦,每一天,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那嬷嬷忍下眼底泪花,说道。“我高兴不起来!”那妇人摇头说道,“当年,他狠下心杀我儿子灭我梅家,史官会在他的功德簿上浓墨重彩记上一笔,说他是不被美色迷惑的明君,当断则断。”“现如今,他三堂会审翻案,史官又会在功德簿上为他歌功颂德,说他是胸襟宽阔的明君。”“不论如何,我梅家数口人命,是他帝王路上的垫脚石,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的颜面罢了,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我一点都不高兴,若是我的炎儿还活着,或许我会高兴,毕竟,一旦洗清冤屈,他就还有机会去争一争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可眼下,我的炎儿没了,我要死要活都不重要,还要这清白有何用!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些了,我不想听。”满面决绝,沧桑而暗沉,看的老嬷嬷心口铮铮的疼。那妇人却是透出一口气,瞥了一眼窗外漫天横飞的大雪,换了话题,“这个时候,牛乳想必又涨价了吧?你可是给戚大夫送了些去?”王家庄来了一位赤脚游医,名唤戚铭,人长得清俊,医术也是实在了得,给人瞧病,医德甚好。早些年用惯了宫中拔尖儿的御医,也及不上他的医术分毫。她这腿,早年落下的病根,一到深秋,便疼的下不得地,一直要熬过来年春天,到了初夏,才会好转。可自从被那叫戚铭的大夫给针灸了几次,又按着他开的方子服了药,这腿,竟就再也没有疼过。眼下窗外白毛风雪,按着往年,这个时候,她早疼的满炕滚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只抱个小手炉,就能稳稳的坐在这里说话。更要紧的是,她手头银子还是顾臻出征前给她送来的,用到现在,早就捉襟见肘,而戚铭推荐给她的药铺,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