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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雪地中仅剩的一条行道,淡淡应声:“随便,反正都没路,你别掉了向就行。”苏城笑了两声:“当我是荞荞那丫头呢,”他将手中军旗往身后一递,扬声道:“苏家军全体将士听令,出发!”出关之路的尽头远远行来一队车马,驶过之处不断响起积雪被车轮轧实的吱嘎声——狄军临时紧急充调的辎重部队已经日夜兼程的赶了许多天,众人脸上早已现出疲色,眼见得马上要进北境之内,才又振奋了精神,加快速度往东南方向而去。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粒子,携裹着朔风刮到人脸上,周围除了轧雪声和呼啸寒风,一丝杂音都没有。离开西潼关已经很远,前路地势愈加低旷,积雪深厚,粮车难行,离长华驿还有十多里时,终于走不动了,首将只好命令原地休整,派兵士到前面除雪开路。铁楸铲到地面上的那一刻,每个兵士的手都感受到了从地底传来的震颤。不止在前方,还有…众人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空旷大地上,大队骑兵从四面八方包抄而至,扬起的雪浪围成一个冲天的半圆,越缩越紧,两边玄赤旌旗迎风扬过,众兵惊骇失措间,整个车队已经被冲上来的骑兵重重包围。为首的男子意气风发,勒疆停马,居高临下的冲众人挥剑笑道:“交粮不杀。”...这场雪没有下很大,一直都是细细碎碎的雪粒子在飘,同现下已然积存的大雪相比实在微不足道,第二日昏色渐浓时停了下来。成斐给苏阆掌起灯,暖暖的烛光从纱罩里透出,照在棋盘上,黑白暖玉都泛出柔和的光来,给房间又平添了许多温馨之感,苏阆拈着棋子,一手支在下巴上,迟迟未落,静谧间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扇哗啦一声被推开,寒风呼的灌进来,人未进门声音先至:“阿棠!”苏阆听见这个嗓音,腾地便站了起来。苏城站在门边,头发上沾着未化的雪粒,像是一路急匆匆赶过来,还在微微喘着气。苏阆手中棋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赶忙迎了上去,惊喜道:“二哥回来了?”苏城一把握住她两边手臂,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你的伤如何了?”他说着,突然哎呀一声,忙松开了手,“胳膊上没伤吧?”苏阆摆手:“没有,其他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苏城风尘仆仆赶过来,精神却还很好,看上去和先前分别时没什么分别,苏阆瞧了他半晌,放下心来,转脸看向后头,苏城和她说完话,便冲起身走到旁边的成斐招了招手:“阿斐也在。”成斐不无意外的道:“二哥赶回来的这样快。”苏城一笑:“我劫完狄兵的粮草,急着来见阿棠,等不得骑兵整顿,便央着方临和我一道先行回了开河,父亲他们估计后日便能到。”不待成斐应声,他又道:“阿斐这场仗打的大发,现下北狄中军折兵,后备无粮,父亲马上也要回到开河,我看他们还能撑多久。”成斐含笑点头:“至多一个月。”苏阆将两人往岸边推了推:“你俩去里面说吧,我着人备壶热茶。”苏城突然拉住她,笑嘻嘻道:“有吃的没,一路赶过来,怪饿的。”苏阆道:“现下应当才开始做,我去让她们把阿斐带来的那尾鱼炖了,你先吃些点心垫垫。”两个侍女手脚麻利,苏城才吃了几块甜芋糕,饭菜便送了上来,倒也简单,不过一尾清炖鲫鱼,一盘炒菘,几碗粟米粥,对在湳城每天吃糙粮的苏城而言却无异于开了牙祭,看向鲫鱼的眼睛都要冒光,苏阆甚体贴的把盛鱼的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去夹菜,还没送到嘴边,一筷子鱼rou便送到了自己跟前。成斐收回手,温声道:“先吃这个,白菘是干菜,空腹吃下去不好消化。”苏阆冲他一笑,顺从的接了,眼中柔软意味不言而喻。这还是自己之前的那个meimei吗?苏城默然看着成斐给苏阆夹菜,突然觉得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府里那个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唔,府里没人管着也不缺吃喝,说不定已经把自己喂成了个皮球。苏城想象了一下荞荞胖成圆脸的模样,唇角摁忍不住往上一勾。应当更可爱些,捏起来也更软些。...陈义落葬的第二天,荞荞亲自将一川送回了泓学院,好生嘱咐了几句,又向掌事道:“若还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劳烦您告我一声,我再接他回去。”一川眨巴着眼睛,拽了拽荞荞的袖角:“jiejie,我没事了,你不用记挂。”荞荞一笑,俯身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川乖,进去吧。”一川点头,迈着小步进了院门,前几日天色一直不好,今天才放晴,午时将至,日头已然升的很高,在一川脚边投下小小的一团影子,跟着他慢慢远了,荞荞一直目送他进去,直到拐过弯,再看不见,才转过身去,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还是没有。被褥下,抽屉里,甚至床板的夹缝,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翻遍了,仍然找不到那两页纸。若非实在寻不到下落,谁还愿意继续住在这个死过人的屋子里!张承允一拳锤在架子上,神情懊丧,慢慢坐了地面,扶住了额。再这样下去,他只怕真的会发疯。才吃过中饭,众弟子都在午休,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半点声音也没有,静谧的可怕。沉寂间,房门突然发出一阵长长的吱呀一声响,外头冷风透进来,吹到了张承允的后颈上,又轻又凉,像一个人趴在他后颈吹气,张承允一个激灵,猛地弹起身回过头:“谁?”一眼望去,只有两扇被推开的门,门缝里透出来的景色空空洞洞,什么人也没有。脊背开始透出冷汗时,门边响起一声糯糯的童音:“承允哥哥。”张承允呼吸一滞,顺着声音来源低下头,才看见一川和另一个书童拿着洒扫的工具站在门里,诧异道:“一川?你何时回的?来这里做什么,不害怕了吗?”一川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瞧着他,细细答道:“今天才回来,荞jiejie说,陈义哥哥的死和一川没有关系,而且,入、入土为安,要不是冤死的鬼魂,不会找人来报仇的,陈义哥哥是失足落水,学院里的人说已经请了僧人给他超度,小川就不怕了,今天这里正好轮到小川洒扫,就来了。”张承允盯着他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稍稍安心,却又被他认认真真的一番话说的无端心里发毛,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虚虚一笑:“嗯,小川把案上废纸收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