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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掉了出来。他人畜无害地笑着,揉了揉桂朝瑞的脖子:“放心,不疼的。”针头刺进他的皮肤里,代齐慢慢地推进去,边推边微微地笑,如同一缕春风吹放山河春花万朵。过了一会儿,桂朝瑞终于不动了,两只眼睛瞪着,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代齐冷冷地问方轩林:“他不会死吧?”方轩林的目光仍旧避开床上的人,说:“不会,药物只会破坏他的中枢神经……劭岩,我……”代齐用手帕擦擦手,然后往地下一扔,声音里除了凉薄还是凉薄:“方大哥,你放心,这些个债都是我代齐欠下的,阎王来索命也算不到你头上。”方轩林叹了口气,不言语了。“现在是时候会会桂帅那些个老家伙了。”他深潭似的眸子,闪过一道精光。桂立文在三堂春醉生梦死了好些日子才想起来出去走走。心里头还在咂巴,梅凤娇可真是一个妙人,可惜让康云飞那小子抢了先。想着想着,就啐了一口,婊子果然是无情。那边康云飞才死多久,这样就爬上了自己的床。出了三堂春,上了汽车,才发现给他开车的司机换了人。“你是谁?我的司机呢?”桂立文皱皱眉头问。那司机二十出头的模样,虎头虎脑显得十分机灵:“您的司机前几天犯了病。能给文少开车,那还不挤破了脑袋来?为这我可是花了一百大洋的人情钱呢。”桂立文被他恭维得也飘飘然起来:“你叫什么?”“小的姓霍,家里排行老五,爹妈斗字不识一个,就叫我霍五,您叫我小五子就行。”霍五赔着笑。桂立文神清气爽地坐在车里,想起今天在三堂春里头听的,今天的小生扮相那叫一个美!不知道脱光了衣服是个什么模样?于是情不自禁地哼唱道:“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轻盈臂腕消香腻,绰约腰身漾碧漪。明霞骨,沁雪肌。一痕酥透双蓓蕾,半点春藏小麝脐。爱杀红巾罅,私处露微微……”桂立文眯着眼哼哼唧唧唱得极是美。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桂立文睁开眼睛看看,觉得这条路跟平时走的不太一样,后头跟着的侍从官的车子也不见了,便问:“霍五,这是去哪里?”“军部啊。”霍五笑道。“这条路好像不大对?”“这不跟左家军打仗吗,学生街上闹事说什么停止内战,闹哄哄的,我挑一条清静的路走。”霍五还是笑呵呵的。桂立文虽然是“哦”了一声,可心里还是有了嘀咕,伸手去摸腰后的枪。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心里猛然就想起,从三堂春出来的时候,梅凤娇凑上来搂搂抱抱了好一阵。想起康云飞死在自己手底下,怕是这个婊子偷了他的枪。正想着,车子却停下来了。霍五下来,拉开了他的车门。桂立文抬眼一看,这是个仓库。仓库门大开着,远远就看到一身泥色戎装的代齐坐在一张太师椅子上。一支德国毛瑟步枪竖在地上,他的手惬意地搭在上面,暗棕色枪杆更衬着他手修长细白。军姿端正,戎装挺括,长筒军靴亮晃晃的。他周围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桂立文这下傻了眼:“你,你怎么出来的?!”代齐笑了笑:“这世上只有我愿不愿待、没有我走不走得了的地方。立文少爷,别来无恙呀。”霍五早把桂立文从车子里拖了出来,往地上一掼,他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有人端了杯茶上来,代齐喝了一口。往地上一摔,碎了一地的白瓷碴子。桂立文跟他结仇已久,知道自己落在他手里肯定落不着好。但想着不管如何,自己总是大帅的侄子,谅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于是心里还是存着些底气,索性坐在地上,高抬起下巴,眼角瞧他:“齐少这是什么意思?”代齐的手在枪上摩挲了一阵:“没什么意思,叙叙旧。”这边“旧”字还没落下,谁都没看清他怎么拉了保险,“砰”的一声,桂立文的膝盖上就中了一枪。桂立文被那疼痛翻过去,抱着腿前后摆着:“小兔崽子,你敢冲老子开枪!老子是姓桂的!快去叫大帅,大帅!”桂立文嗷嗷号叫,代齐眯了眯眼睛:“真是太吵了。声音还这么难听。”俯身从军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冲着霍五摇了摇,漫不经心地说:“给他修修舌头。我记得以前立文少爷有只鹦鹉,修了舌头学起人说话来,那叫一个利落好听。”霍五心里是泛着抖的。他在街上也是跟着混子们混过的,刀剑上也是讨过生活的。可这样残忍的话,能说得那样云淡风轻、满室生春的,也就代齐一个。霍五接了那匕首,走过去捏住桂立文的嘴。桂立文吓得失了禁,口齿不清地求道:“大哥、大哥,你放过我,我可是桂帅的侄子,谁敢动我?”接着又嚷,“谁去跟大帅说,叫大帅来救我……”霍五皱了皱眉头,匕首往他嘴里一插一搅,桂立文惨绝人寰的号叫差点刺破他的耳膜。刀割断rou筋的感觉让霍五胃里一翻,忍了忍,终于把那股子恶心给压了下去。松了桂立文的嘴,一块血rou模糊的东西就掉了出来。桂立文嗷嗷地叫着,鬼一样地往外爬。地上的血拖成一条绮丽的痕迹。没人去拦他。代齐缓慢地站起来,迈着悠闲的步子,枪杆做着手杖,马靴嗒嗒作响。霍五想,这人怎么这么好看,好看得让人害怕。仿佛地狱的修罗,那冷煞之气好像是与生俱来。后来他才明白,谁不是在地狱里走过一遭,谁不是火里烧过一回,才修炼得这样铁石心肠、刀枪难入?他后来去过麻子家,听说麻子被人杀了,从大腿处活活割成两半。可被杀的那一天,有人送了五百块大洋来,说是麻子挣的钱,让他娘回乡下养老。本来麻子就是个混账,从不养老娘。他死了,老娘也就是落了几滴眼泪,得了这许多大洋,也总算是老有所依了。霍五缓过神,桂立文已经爬到门外头去了。代齐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跟着,桂立文刚到门外,代齐的长枪压住他的裤脚,他就不能往前爬了。代齐蹲下身,笑着解了他的皮带:“总听人说立文少爷那活儿极是神勇。”代齐笑得像个孩子:“是不是里头的构造跟咱们的不太一样呢?”说着摆手一刀。桂立文本没了舌头,呜咽哀号听得在场的众人心里头跟着泛着凉,胆子小些的干脆扭过头去不看。霍五根本就不敢看桂立文的下身。看他一动不动的,小声说:“齐少,他昏死过去了。”代齐挑了挑眉头:“这么不经折腾啊。弄点盐水来给他消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