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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游远了,他这才从梦魇里挣脱出来,发现自己站在水中,愣愣地不知道何去何从。“你这是干什么?还没到下河洗澡的时节,站在水里做什么?”他jiejie站在码头上大喊:“遇着鬼了?天杀的妖物来迷惑人,还不快上来!”他垂头丧气上岸,闷声道:“东西落进水里,我捞上来罢了,哪里有什么鬼!”边走边回头,唇上还留着她的触感,饱满丰润的双唇,迷乱人的心智。夷波背靠着大石,心情跌到谷底。像上次去唐代找壶盖,他穿到了女人身上,就算有心也无力。这次不一样,适龄的男人,又是个姐宝,即便他不急着成婚,那几个jiejie也不会放过他。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场境遇,夹杂了凡人,简单的事情也复杂化了。她心里乱得厉害,孤身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商量,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会感到害怕。遇上风雨天气,愈发的困顿,他历劫,受折磨的其实是她。她抱着胳膊,考虑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如果忽然想起来,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夜辗转反侧,一夜不得安睡。醒来见天还黑着,又迷瞪了一会儿。她现在因为怀了孕,比往常嗜睡,如果龙君还在身边……她做了个梦,梦见他抱着她,她就蜷在他怀里,外面凄风苦雨,她的心里是宁静的。但是梦中依旧悲伤难抑,半梦半醒间听见自己抽泣,止也止不住。渔人拿长篙拍打水面,“啰、啰、啰”地招呼鸬鹚下水,四更了。她叹口气,正要翻身,头顶上唰地一阵响动,四周围泛起细密的水雾,阻隔了她的视线。还没等她看清,身下兜起来,猛然把她扯出了水面,然后听见肆意的大笑:“侯了你一个月,总算被我逮住了!哈哈,殿下请看,这是货真价实的鲛人,万金难买的鲛人啊!”夷波先前云里雾里,经过这么一折腾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落进渔网里了。她趴在甲板上瑟瑟发抖,透过网眼发现这并不是惯常看到的竹筏,是一艘小型的木兰舟。船头的桅杆上升起了灯笼,有个锦衣华服的人负手站在她面前,垂眼打量她,悲悯的目光,像在打量落水的猫狗。她想从网里挣出去,可是网口收住了,无法逃脱。那人蹲踞下来,侧着头眯着眼,灯下的阴影投在他脸上,削瘦俊秀的面孔看上去有些阴森。他伸手,穿过网眼想触摸她,她的脾气不太好,湿漉漉的双拳充满爆发力,还未碰到她,就发出警告的嘶吼声。“会说话吗?”他也不在意,温和地询问她。那双盈盈的,深海一样的眼睛望着他,愤怒,却又美得摄人心魄。他调开视线,站起来:“装进水晶缸里,小心别弄伤她。太子爱收集奇珍,过两日运进京去,他会喜欢的。”?☆、第92章? 夷波至今,有过两次落网经历,头一次有龙君相救,虽然他很缺德地把她变成了泥鳅,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这次呢?这次捕捉她的人好像很厉害,龙君又托身成人,法力尽失,恐怕就算想起以前的事来,也没有办法救她了。完了,历劫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多舛呢?以前在唐朝,雷神电母和荧惑君还能来水一水,如今进了九黎壶,是他们到达不了的异界,再也没有人来伸援手了。她被装在缸里运送进城,那位殿下是个极有心机的人,也许是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连盖布都没有一块,就那样招摇过市。她扒着缸壁向外张望,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挤满了来围观的百姓。桃花湖里出鲛人了,简直令人惊讶。这个世界当然也流传鲛人的传说,但那是存在在神话故事里的一种怪物,从来没有人亲眼见到过。据说是人身鱼尾青面獠牙,究竟是不是这样,有活的摆在面前,必须要来看一看。夷波咬住了唇,对人并不感到畏惧,怕的是再也见不到龙君了。她捂脸哭起来,眼泪遇风幻化,那些老百姓就大喊大叫,“快看,快看,哭了!鲛珠!鲛珠!”人群涌动起来,道旁的禁卫几乎拦不住。夷波坐的车颠簸了下,她惶惶睁开眼,于千千万万人中看到了那张脸。她挺身而起,可是顶上有栅栏一样的东西盖着,像囚车似的,她跳不出去。她只有使劲拍打缸壁,不能说话,说了更值钱,便尖声嘶叫着,但愿他能看到她的绝望。他不是无动于衷的,他的脸上有焦虑,在人群外围跟着她的车辇奔跑。她徐徐长出一口气,昨晚上的一吻起作用了,那个处男综合症患者,似乎也有谁先盖章就归谁的毛病。还好她在他成亲前遇见他,如果晚来几天,他娶了别人,也许就对别人忠心不二了。她向他挥手,轻声说:“干爹,你要来救我啊。不知道这些人要把我怎么样,万一蛋碎腹中,那就糟糕了。”还好他有时不靠谱,但大事上从不糊涂。他向她比了个手势,让她按捺,她扒着冰冷的琉璃点了点头,知道他不会不管她,他一定会来的。遇到险境的时候,她也怨恨自己妖力不够,然而两百岁的鲲鹏,相对于亿万年的生命来说,差不多属于婴儿期。离相君那样的能力,也是累积到十万岁高龄的时候才充分体现的,她唯一能和父亲相比的就是早婚破纪录,至于别的,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他的女儿。车辇进了城池,城内防守严密,没有积压的人群,很顺利地驶入了一座府邸。到达目的地,几十个人一齐出力才把她抬下来。近侍纳罕,“这鲛人的份量抵得上一头象了,运进京的话,要多预备几辆车轮换。”那位王没有搭腔,走过来查看,语气很和善:“路上颠簸,辛苦了。别害怕,已经到家了,可以好好休息两天。”夷波戒备地看着他,庆幸自己是一条鱼,就算这个王心怀不轨,苦于无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被运进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有错金银的柱子,还有鲛绡一样柔软的纱幔。幔子后面修了一个很大的水池,大概是专门用来洗澡的,四个角上有龙头喷水,池里烟雾缭绕,在人类看来已经是十分舒适的了。他们把她放进池中,她凫水游到角落里,半张脸隐匿在水面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眈眈相望。他笑了笑,笑起来唇角有梨涡,显出一种奇异的,孩子气的感觉。“地方小了点,暂且将就,等我修了更大的池子,再把你搬到那里去。”他蹲下,水上浮现他的倒影,“我叫青雎,是这中山郡的王。当今君王有二十七子,我排二十五,他们也叫我二十五郎。”他的声线很柔软,但是又夹带着某种冷硬的力量,对她说话的时候尽量收敛气势,却在收梢处留下了棱角,“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夷波